呼啦啦,肖思宁等人从灌木丛里起身的同时,船厂工棚附近几十个人踉跄奔出,明显能看出是被人或推或踹出来的。
那些人奔出来时嘴里堵着破布团子,脸上全是水珠子,脚步也是打着绊,跟喝醉了一样。
他们踉跄几步,向四周看,想搞清楚周围状况时,肖思宁已经一声大喊“上!”便冲了出来。
“来人呀!有人偷咱们船啦!快来人呀!”肖思宁大喊。
嘴里堵着破布团子的沃斯战俘和越狱的大宣人,惊恐地看着一大群人向他们围拢过来,口中还高声喊着——
“有人偷船!”
“我的天哪!”
“杀人啦!救命啊”
“啊!”
“哎呀妈呀!”
那些人不但喊,还顺手抄起身边能抄起的一切,比如锯子、凿子、木板子、甚至还有扔在外面的恭桶,然后相互乒乒乓乓地敲。
更有人爬上近处刚刚造好的大船上,用生硬的沃斯腔大宣话喊:“杀了他们!这些船都开走!杀了他们,快些!”
肖思宁已经蹿到李虎身边了,嬉皮笑脸地对晁留打招呼:“伯父好,平键是我叔,我是你家二侄子,您身体可好,晚饭吃了没?”
晁留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本来被李虎针灸的今晚都不太晕眩了,反倒被肖思宁搞得迷糊:“二侄子?那我大侄子是谁?”
肖思宁:“伯父,你大侄子不重要,你得喊话才重要,来,我教你,你就喊——哎呀!我的头好晕!
哎呀,快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抢走船!
跟他们拼了!这是朝廷的船哪,我们要保护朝廷的船!”
肖思宁那话教的,就像小学生念课文般,吐字清晰,感情丰富。
李虎直撇嘴——这小子,太没正行了!
晁留扒拉开没正行的肖思宁,往人堆那边走,刚走两步,又返回来抄起一截废料板子,几大步就冲进人堆,身形矫健。
李虎大喊一声:“晁师傅快回来!你那身子、身子!不要命啦!”
这不提醒不行,晁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就这么步伐轻盈利落地往前冲,怎么像是能轻易死掉的样子?
晁留身形一晃,立马摇摇欲坠,仿佛手中那块板子比他还重,让他失衡了般,只听他声音飘忽地喊:“哎呀!我的头好晕!哎呀,这是朝廷的船哪,我们要保护朝廷的船!”
肖思宁:“……比我都假!”
这帮被蒙汗药迷得五迷三道的战俘和越狱犯总算清醒了,他们虽不知身在何处,也知道眼下局面是个陷阱,那必须先杀出去。
这下可是真搏斗了,他们左冲右突,步履比晁留还摇摇欲坠。
一边是假晕,一边是真晃。
他们实在是倒霉,在临洋县的那伙战俘好歹还有魏诚毅给了顿饱饭,就算跑两步也能有些力气。
可他们没有啊,从战俘营出来到现在,除了半梦半醒间被人灌过几口水,就再没别的东西进过肚子。
他们脑子中,自己已经夺过敌人手里的板子、斧子,一下一下劈砍着,招招见血;实际上则是他们被那一大群人推来搡去、脚下拌蒜。
“这样不行啊!”肖思宁说道。
李虎朝着人群大喊:“不能让他们烧船!天哪!老天爷呀,谁来救救我们哪!”
语声之悲切,肖思宁动容:“李老虎,原来你还有这一面!”
再往人群看去,就见李虎带去的人开始往附近的船上拖拽那些战俘和越狱犯,有的甚至往他们手里塞木棍、锯子和火把。
肖思宁带来的楚家小子一看:着啊!好主意啊!也纷纷跟着效仿。
手中一旦有了武器,这些饿的头晕眼花的“抢船者”好像提起了精神,满心被栽赃的愤怒和委屈一下化成无尽怒火,倒是真的厮杀、纵火起来,都忘记应该第一时间逃命。
晁留看谁抡斧子就往谁跟前凑合凑合,看谁大棒子砸下就有气无力般把腿伸过去让砸一下。
眼神迷离、脚步轻忽,总算衣服上有了破口子。
有锣声从远处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声一并传来:“快快!有贼人要抢船,咱们要摊上大事儿啦!”
“晁工头还在那边哪,可别出事儿!”
“老天呐,这还给不给人活路啦!”
这些是真正的造船工人,他们已经都睡了,才听到这边有响动,赶紧召集人赶过来。
这时李虎带去的假工人纷纷亮出沃斯弯刀,肖思宁一看,手指插进嘴里吹了声口哨,楚家小子们也亮出了刀剑。
楚家小子们会沃斯语的人多,呼喝着沃斯语砍砍杀杀。
船厂工人看到他们的晁工头脚步踉跄地与“贼人”搏斗,头发也散乱了、衣服也破了,哑着嗓子喊着“我跟你们拼啦!”
工人们想到如果船被抢走,他们可能面临着掉脑袋的风险,再也顾不上害怕,纷纷抄起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加入了“保卫漕船厂”的战斗。
“喂,别看着了,咱俩现在是坏人!”肖思宁提醒李虎。
李虎正盯着晁留的身影呢。
这个大师兄,一向是“看热闹不如自己造热闹”的性子,都在那边玩起醉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