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过了辰时,朝会应该早已结束,百官也应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处理当日的工作。
可并没有,不但百官没有走,皇帝干脆也没说退朝,反而是都在大殿等着。
说句心里话,众臣平时就不想见到楚清这个人,除非能治她的罪;现在这人竟立了大功,那就更没人愿意看见她。
可是不见不行哪。
他们要是走了,回头楚清来交任务,跟皇帝邀功怎么办?
他们不在跟前,皇帝要是碍于颜面给楚清更大的奖赏甚至权利怎么办?
他们得牢牢看住了啊!
至于说想看住什么,他们又能够做到何种地步,真不好说了,谁让楚清这次又是大出风头呢?
打从许念平传回具体进京日期开始,楚清的情况就被不停传进城内各位高官耳里。
自始至终皇上都没有说过派谁去迎接的话,让他们心下稍安。
可从昨晚,城外就有无数来自各地的百姓聚拢,他们也不进城,仅是在城外露宿,让百官摸不到头脑、又隐隐觉得这些人是给楚清撑场面,便又无法安心。
眼下,街上胜景传入朝堂,也有人打探回来城外百姓的来源和目的,他们更是不能坐视,纷纷谏言,让楚清速速归朝议事。
从巴不得她回不来,到恨不能她马上出现,这个转变,真是不用太费工夫。
殿外一声通禀,殿内振作精神——来了!
“启奏陛下,楚清幸不辱命,臣,回来了!”楚清大步进殿,跪地朗声报告,身上甲胄摩擦,声音铿锵。
胡恒秋又找了根柱子,躲后面去了。
既是打了胜仗回来,皇帝的态度总要和颜悦色:“快快平身!楚卿,仗打得辛苦吧?”
仗打得辛不辛苦你不知道?许念平不是天天给你写信吗?
先从无关痛痒处开启话题,是上位者们一贯的说话方式,既能创建良好对话环境,又可以打消对方的提防心理。
在百官看来,对于刚从前线赶回来的楚清而言,皇帝的这句话既能安抚之,又能麻痹之。
楚清平身,却不抬头,恭顺达到:“尽忠报国,是臣等的本分。”
楚清面上谦卑,心内却不为所动,给出一个“标准回答”。
就像楚清那个世界的领导视察时说:同志们辛苦了,你要回答:为人民服务。
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的角色,在未明确领导的真实意图之前,谦虚谨慎、小心应对永远不会错,楚清的表现也算是滴水不漏。
柱子后面的胡恒秋又开始抠金柱上的漆,他总觉得楚清好像被历练得又进步了。
皇帝继续:“听说你只用几千人打沃斯几万人,不到两刻钟便大局已定?打得不错。”
这里是很好的切入点!
众臣把气息充分调动,使其充盈整个胸腔,但凡楚清有片字应承之语,他们就会狂喷楚清“独断专行”、“厚颜揽功”。
楚清用余光环顾群臣,看着他们似乎鼓胀起的上半身——哎哟喂,瞧那几个养尊处优、白白胖胖的家伙,那胸围……令女子都羡慕嫉妒恨哪!
楚清收回目光,声音清朗,依然恭谨:“上托皇上洪福,下赖将士用命;还有全国百姓体恤朝廷,更有不少义民帮着抗敌。”
上有皇帝,下有将士,中间还有勤劳善良勇敢可爱的老百姓,我哪有什么功劳!
楚清依旧滴水不漏。
历朝历代,皇帝对于臣子功勋的褒奖,尤其是对于军功的褒奖,一直都是需要臣子小心面对的一件事。
虽说皇帝一言九鼎,可在楚清看来,皇帝的嘴,那就是骗人的鬼。
因为他可以第一言,九鼎,然后用同样九鼎的第二言把第一言的结果掉个个儿。
所以,皇帝夸赞你仗打得好,你若干脆推辞,等于看不起皇帝——我说是这样,你非说不是,怎地,你比我判断力强?这是找死。
可直接肯定皇帝说法,又有恃功而傲的嫌疑,更是找死。
把握“推辞”和“领受”这个度,实难掌握,不过,楚清好像应对得还行。
上次抠掉漆皮的那块地方,用来磨指甲挺好用,胡恒秋磨好了一个指甲,开始磨第二个。
皇帝有些头疼。
以前觉得楚清是个憨货,现在怎么感觉有些像殿内站着的这帮大臣了呢?有些可恶啊。
“禀皇上,臣请辞官!”楚清说道。
“嘶!”
“嘶!”
“嘶!”
一片抽气声。
楚清皱了皱眉——又掉进蛇窝里了?
“嘶!”一片“嘶嘶”声刚停,又突兀地响起一声。
胡恒秋看着嵌进指甲缝里的油漆片角,痛得龇了龇牙。
皇帝不语,只看着楚清,等待下文。
“皇上,臣这辈子,从一介村妇,莫名其妙就加入了密侦司,又莫名其妙兼上这样那样的职务、如今又上了战场……”楚清道:“莫名其妙啊!”
“嘶!”
“嘶!”
“嘶!”
又是一片抽气声,百官怒目相向:来劲了是吧?得便宜卖乖了是吧?
楚清浑然不觉:“但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