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这些风凉话并非空穴来风。
她每天就待在值房里,哪儿也不去,跟谁也不接触,就连胡恒秋想让她帮忙分担点文书整理类的工作,她都不肯。
拒绝的理由是:“别给我找事做,做好了没人给钱,做坏了还得弹劾我,我楚家的人出事都是我给兜底,可我在密侦司,没人给兜底!”
就是这样,把值房当做闺房,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门研究梳妆。
但密侦司是一个信息汇集的地方,街面上有什么动静,密侦司都知道。
知道,就难免有交谈,有交谈,就难免让楚清听到。
楚清一开始以为是故意让她听到的,很是提防——万一这是想抓自己什么把柄呢?
后来发现不是,因为满大街都知道的事情,就不算秘密。
连各食店给送外卖的时候,密侦司的干事们也会跟外卖小哥聊天,要是外卖小哥有啥不知道的,这帮干事还要说给人家听,好让人少收几文钱。
所以,楚清现在不但知道地震的震中在荣来县,还知道皇陵起火并爆炸是康王干的。
而且,这些事情人尽皆知,与沃斯使团没什么关系,他们也是从街头巷尾听说的。
关键是这帮沃斯人挺缺德,别看他们并不出门去散播这些消息,但是他们没事儿就坐在路边摊不走,只要听到有人议论,他们就做出第一次听说的样子,然后勾引人家多说的**。
对话是这样的:“你说什么?你们的皇陵起火?哦天哪!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京都的百姓都是什么人啊,那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便不屑地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沃斯人:“是,不过,作为友好邻邦,我们愿意表达善意,真希望能帮上你们的忙!”
“唔……”大宣人看人家态度如此好,便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感到愧疚:“咱老百姓能帮上什么忙!”
看,一个“咱”字,就拉近了双方关系,尽显礼仪之邦的风范。
于是沃斯人便更为友善的说:“我们沃斯有句谚语:‘友情比亲情更珍贵,信任比金钱更重要’;
即使现在帮不上什么,但只要需要帮助,我们会尽最大的力量。”
大宣人便压低音量:“唉,这不是咱老百姓能参与的事儿,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哈,这可是要掉脑袋的……那皇陵的火啊,是康王放的!”
沃斯人露出好奇的神色:“噢?康王是谁?”
大宣人便用看土老帽的目光:“嘘,小点儿声!连康王你都不知道?那是皇上的亲弟弟!”
沃斯人茫然:“皇上的弟弟,为何会在皇陵呢?”
大宣人便把声音压得更低:“那是因为当年……后来呀……然后他外祖家……所以就……”
沃斯人分散开,每天换着地方重复以上的对话。
若遇到有人知道更多细节的,必然要多问一句:“不能吧?我听说不是这样的吧。”
自然会换得:“你们这帮外邦人才知道多少,这里头水深着呐,我跟你说……”
于是就能知道更多细节。
人们总有一个毛病,就是生怕不能引人注意,就算引人注意了,还怕被别人抢了风头。
于是把知道的部分说完了,再编造一些内容,无中生有,不然哪能显得自己更高明?
加上朝臣们被皇帝甩锅心生不满,再给刻意制造些舆论,以至于到现在,外面的风头已经转为“为君者不敬畏天道,上天降罪,地龙翻身。”
皇帝自认,这几天在皇宫内外舆情夹击下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皇帝现在谁都不服,就服楚清:“你说她一女子,怎就禁得住那些人诋毁、妄议?”
他就忘了,楚清被人诋毁,一半原因在他身上。
没有皇帝的猜忌,楚清怎能过得这般水深火热?
“皇上,”胡恒秋说道:“臣记得也不知是哪本书写的来着:‘地者,大臣之位,当载安万民,怀藏物类;而动摇者,此不欲为君载安万民,动摇不安,思欲篡杀也。’”
明知楚清是根“搅屎棍”,胡恒秋还是忍不住把楚清的“搅屎”之言说给皇帝听。
同样是这段话,皇帝对朝臣说,有推诿之嫌,可胡恒秋是臣子,由臣子口中说出来,让皇帝感觉底气更壮了些。
胡恒秋被限定在三日内找到康王外祖家全部谋反证据,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可皇帝还时不时把他喊来说话,到时候完不成任务算谁的?
胡恒秋心里也气呢,觉得皇帝这种“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行为实在过分,与其这样,不如学学楚清,也做“搅屎棍”。
反正皇帝已经被京都内的舆情搞得焦头烂额,跟臣子们打嘴仗打得不亦乐乎,不如给皇帝再添点儿说辞,让他继续跟臣子对吵,总要忙起来,才能少打搅自己嘛!
总之一句话,胡恒秋就是觉得皇帝是闲的拿自己打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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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老旧房屋里,烛火摇曳。
“小宝,咱们何时动手?”卓耀问道。
卓不群回来了,虽然是“死遁”,但是根据穷家行传来的消息,卓不群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