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们真的是被惊到了,他们确信那是一种炮,但是不敢说出来——知道太多,死得太快。
社会已经狠狠抽打过他们,把他们抽打得缺胳膊少腿,惨痛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们,该闭嘴时绝不开口。
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对外搪塞的借口:冬雷。
作为灾难的预示,冬雷是谁都不愿提起的名词,工匠们以为这样也就能少外漏口风。
“好吧,”小宝看着工匠们自欺欺人的鸵鸟心态,说道:“我来告诉你们,这是没良心炮,我搞出来的,看到威力了吧?
这才一个,吕爷爷说太少了,家大业大的,这点儿哪够,当然,也需要你们帮忙才行,群策群力,搞出更厉害、更多的炮,可懂?”
因为都是吕爷爷带回来的人,小宝压下另外半句话:要你们来是干啥的?难不成还让我娘亲亲自鼓捣这危险的东西?
娘亲只对他说“没良心炮”的名字是因为国敏党引进这种炮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却没说会炸膛。
可从娘亲把他们都隔离得远远的,而自己却独自点火引爆,且用了全力往回奔跑,小宝就知道这东西十有**会有炸到自己人的风险。
工匠们也不拜老天爷爷了,干脆转个方向对着小宝磕头:“懂,懂!小的们明白!定会尽心尽力,而且守口如瓶!”
装糊涂没用啊,别看人家孩子小,可架不住心眼子多,你越装糊涂,他越给你说明白!拖人下水,这孩子直接得很!
要不说人家才能赚大钱呢,要不说人家小不点一个能当东家,自家那些自己也当爹的儿子,没一个能成气候呢,就会跟老子抢食!
因为大宣的火药刚刚开始往军事上运用,而且效果不好,所以尚未形成火器研究方向,可是工匠们却深知火药的厉害,而且受害不浅。
当你以为该爆炸的时候,它受潮、哑火,要不就是烟花一现只看个花哨;当你以为这东西也就这样了,结果它居然炸掉一片房子!
火药都不如火能让人驯服。
在工匠们眼里,火和火药是狗和狼的区别,前者,人可以随便驱使,后者阴晴不定,很难驾驭。
火药在大宣虽不是军事管制品,却也在安全上有所控制,因为对纵火罪判处的还是很严厉,需要相关手续方可获得制造、经营的权利。
楚家这样大搞特搞,还搞出如此威力的东西,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朝廷尚未有对火器的管制法律条例,可越是没有,越会重罚。
而现在,朝廷不知,他们却知道了,还参与了……那就只能闭嘴。
楚清看着小宝,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孩子,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算计人心上,这是她这个做母亲没有尽到责任,没有给孩子足够的安全感。
而且,也不得不说,小宝的确比自己更适应这个世界,也更用心的谋生。
这是真正的谋生,谋求平安活下去,而不仅仅是填饱肚子,他在用他短短十二年攒下的所有人生智慧给他娘撑起一片天空。
一个炸药包的实验效果不能说明什么,同一门炮筒,楚清准备了十个炸药包。
四百斤掺了白糖的黑火药,成本属实不小。
*****************
一座不知名的山坡上,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妪,正从地上把散落的最后几个小球拾起,吹干净灰放进身边的瓦盆里
瓦盆边沿有块磕掉的豁口,还不小,好在那些小球只有大半盆,不至于掉出来。
那是一盆豆馅,豆馅被搓成鸡蛋黄大小的团子,冻得硬邦邦的,却没有像往年那样冻成一大坨,而是一颗一颗都独立着。
瓦盆不大,可是很重,再加上这样一盆豆馅,老妪想从地上端起来,着实有些吃力。
“轰!”一声巨响传来,好像地面都隐隐颤了颤。
“咣当!”老妪吓得一哆嗦,刚端离地面的瓦盆又被掉回地上,好在这次离地面不高,没让瓦盆再被摔破。
“臭小子你给老娘出来!”老妪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顾冻土冰冷,直接开口大骂:“第三次了!从仓房到这儿,老娘我愣是半年走不回屋!”
“哎哎哎……别喊别喊,娘哎,儿子来啦!”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打开房门。
老头脸上、胡子上、皆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粉末,胡子上还打了绺,显然是和面时用手捋过胡子。
“娘哎,你怎么坐地上了?多凉啊,当心得痔疮!”老头一溜小跑到跟前,试图搀扶起老娘。
谁知老妪根本不让他扶,反而用手打他:“你的臭小子!让你作!你瞅瞅,三回了,我这盆豆馅算是端不起来了!”
老头顶着老娘噼里啪啦的手巴掌,将自己沾满面粉的手伸到老妪腋下,打算先把娘搀起来再说,谁知老娘又一个脑崩儿弹在他额头上:
“滚犊子!你个混蛋玩意儿!老娘说没说过,差不多就得了,你非要搞这么多事情出来!
你瞅瞅,我刚端出豆馅就‘轰’一下,吓得我一盆子豆馅都扣地上了,盆子都摔坏了!
好不容易捡起来,刚端起来又‘轰’一下!又捡干净又‘轰’一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