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是在从宫里出来后的一天夜里,因睡不着推开窗户吹冷风,看到四儿在青瓦台后巷,把什么东西从小甘甘腿上拿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能出宫,大概是小宝搞得名堂。
至于名堂是什么,她直到天明才似乎摸到一点思路。
“傻孩子。”楚清喃喃。没想到,自己竟成为孩子的拖累。
只是,小宝是如何做到控制当前局面的,楚清却是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便更睡不着。
出宫这些日子,楚清每日都往周边府县跑,甚至去当地村户收购自己几处店面所需的原材料。
比如食材方面,楚清派人深入乡村挨家挨户收购野味、干货、炒货等,可收购,也可以兑换粮食。
通常商人从民间收购货物的程序是这样的:假设一个地方,几个村落都是以养蜂为主要经济来源,那么商人会派人来到此地进行定价,收购他们手里的蜂蜜。
这种定价通常很低,但是长期有效,当地人可以常年向商人提供货物,也就能常年获得一份固定收入。
而商人也是以此控制成本,不管年景如何,一斤蜂蜜收购价不足八文钱,但是外面是什么价钱,谁也不知道,因为村民也没地方打听。
村民们走过最远的路,怕就是上山养蜂那段山路。
重阳节前后,京都里百花蜜都已经涨到二百文一斤,并且此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更别说枣花蜜、槐花蜜、龙眼蜜等花种单一的蜂蜜。
相应的,添加蜂蜜的点心、菜品也都价格奇高,糕点铺子、酒楼食店便也都贵的离谱。
楚家人来收购,刚开始收不到多少,因为村民们担心以后订购商人不再买他们的货。
但是楚家小子也有对付他们的办法:“我说村长,咱也不收你们太多,你们各家总有剩下的或者自留的吧?
十斤八斤我们收,三斤两斤我们也不嫌少,价钱可是翻倍,蜂蜜你们平时多少钱一斤?十文?不是吧?我可听说是八文……
行,就当是十文,我们二十文一斤收,怎样?你们把多余的卖给我们就行!
什么?你说每家也剩不下什么?
老爷子,咱实话实说哈,我们青瓦台你知道不?京都青瓦台,那是皇上帮忙开张的大店!多少有钱人想借我们的名头开分号,我们都不让的!
我们青瓦台可以同你们签契,也常年收购,如何?二十文一斤,不压价,只要品质合格我们就收!
当然,咱也知道你们心里有顾虑,有顾虑不怕,你们可以先跟我们合作一把,手里剩的卖给我们就行,不然你们替谁扛着价?
扛了半天价,人家还是一斤八文收你们的蜜吧?够你们买多少粮食的?现在粮价多少都知道吧?
你们也可以用蜂蜜跟我们换粮食,两种方式你们挑!”
一句“你们替谁扛价,扛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让小子们在各地散户中收来不少食材,尤其以山货居多,各种菌菇、木耳、榛子,松籽,山核桃,灵芝,天麻,黑蚂蚁……
反正有啥收啥,倒是极大丰富了青瓦台的菜品,只三天就收获颇丰。
就在楚清准备用同样办法从百姓手中收购或换购葛布的时候,脑袋上别着一簇大大的、红艳艳的鸡冠花绒花的水毛毛找到了楚清。
重阳节当天的菊花和茱萸果绒花一从皇宫中流出,马上引领风潮,第二天宝清祥就推出各种秋季时令花朵的绒花,数量不多,预购从速,能买到一朵,得走后门。
水毛毛能搞到,可见在楚清看不见的地方,他有自己的渠道。
“清子啊!”水毛毛招呼道。
自打水毛毛牙不疼了背不驼了以后,那精气神儿没谁能比了。
以前是消沉低糜都准备托付身后事了,如今却是“天公重抖擞”了,一副要上天入地大干一番事业的架势。
对楚清的称呼也从“丫头”改成“清子”,叫丫头,自己就变成长辈了,可水毛毛觉得现在自己状态极佳,正当年呢,还是当平辈处吧,于是楚清就变成了“清子”。
“我说清子啊,”水毛毛说道,满脸不赞同的表情:“你可轻点儿折腾,让小宝子省点心吧!”
正准备清点布匹的楚清:“啊?我咋了我?”
水毛毛解下酒葫芦先咂了一口酒解解渴,然后说:“你想要啥货,跟我说啊,都给你备着哪!你可倒好,成天价乱窜,跟你后面追都追不上,可累死我了!”
原来,楚家的货物,都在水毛毛统管的水路沿线等候,没有运往京都的仓库。
一来,如今各地都运输不畅,唯独楚家货物进出无阻,太惹人眼;二来,小宝信里交代过水毛毛,等他娘亲需要时马上接触,别让娘亲犯难。
这样一来,楚清不必花冤枉钱、高价从散户手中收购原材料,而轻易地就能达到皇帝要求的标准:一、所有的分店堆满货物;二、扛住价格。
但是,对外的原材料收购依然不停止,因为青瓦台和宝清祥的分号如今遍布很多州府,就算做样子,也得做下去。
青瓦台代表“食”,宝清祥代表“衣”,无论青瓦台还是宝清祥,都是皇家给予极大颜面的铺子,等于开张时就直接被定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