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皇帝今日思绪烦乱。
十天前,持续一个多月、对楚清家产清算,各地的结果出来了:楚清的全部货物、铺面加在一处,与上缴皇帝的总数相差不多。
这个结论出乎皇帝意料,怎么能是相差不多呢?朕只拿了两成不是吗?那楚清手里应有八成才是!
于是下令,重新核算,今天又出结果了:并无疏漏。
那钱都哪儿去了?难不成,真的招兵买马,准备起事了吗?
按说,不论是谁,一旦与“谋反”这个词联系上,几乎都是将人立时监管起来进行调查,调查的时间长短和结论,全凭皇帝旨意。
并且,这一次与上次张御史说楚清“造反”不同,上次朝堂上的来言去语皇帝是全程参与的,并不上心。
可这次,直接就是各地奏报,没有起因、经过,只报告现象,而现象就是结论——楚清“谋反”。
可皇帝拖了这么久迟迟没有下手,是在他好不容易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自拔之后做出的决定。
做出推迟动手的决定,有一半原因在于对自己私库的考虑,
他要在楚清得到消息之前冻结她的资产,加以盘点,分出一部分转进私库,免得抄家时都充了公。
而执行冻结资产命令的就是密侦司。
另一半原因在于楚清是个女子。
楚清以女子之身做官这件事,唯一得到的好处,恐怕就是现在了,没有因“风闻”而被直接问斩。
因为皇帝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楚清真有反心,那以她的头脑,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她的孩子想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几乎没有可能。
毕竟哪怕是起义,也要打着一定的名号,比如“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比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再比如“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而揭竿而起的好时机也应该选在去年灾情最重的时期,而非现在。
没有出身、没有名头,再是个女子,以皇帝对楚清的判断,她不至于傻到以为自己有机会掌握江山。
她没可能,她儿子也不会有可能,那么,她背后的人是谁?
今天胡恒秋带着最新的调查结果来汇报:楚清有四成资产被各地衙门以“募捐”的名义拿走了。
“募捐”的借口自然是赈灾、修路等等名义。
也就是说,在皇帝以为楚清拿了八成收益的时候,楚清却是被各地衙门“打劫”了,摊派嘛,谁让她已经是众所皆知的“富商”。
而楚清在用所剩不多的钱拓展生意,她自己并没有攒下多少钱。
没钱?没钱她拿什么造反?
胡恒秋临退下之前嘀咕了一句:“怪不得一天天把赚钱养儿子挂在嘴边上呢”,让皇帝对“谋反”这件事产生一丝动摇:真的是这样吗?
*********************
“当然不是!”
马车里,小宝挑着一边眉毛,用纳闷儿的眼神看着李虎:“我能让娘亲的钱能随便被人要走吗?老虎叔,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嘛?”
李虎抿了抿嘴,他被一个小孩的质问弄得有些无措:“我还以为你娘真有那么大义呢。”
旁边的介螭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
小宝继续说道:“娘亲自然胸怀大义,那些知县一哭穷,娘亲自然心软,但那不是娘亲相信知县,而是她真实看到百姓的疾苦;
娘亲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她和皇帝有‘十年之约’,是要把棉花推广到整个大宣,她得不停地换地方去视察、去培育;
她没有精力、也没有权力去做知县该做的事情,那她就只能掏钱,希望这些知县能办实事。”
李虎点了下头:“还以为你不傻、是你娘傻呢。”
“老虎叔,你得罪我了!”小宝抗议道。
李虎就笑:“小家伙还生气了?你说说,你娘那些钱都去哪儿了?”
小宝自然不会生气,李虎得到风声能来通知他,这就算过命的交情了,小宝瞧了介螭一眼,并没有压低声音:“大部分流到我荷包里了。”
李虎也看了介螭一眼,问:“你怎么做到的?”
小宝:“我有施工队,说修路修桥的,我的施工队承包,给那些当官的上点供,把任务承包下来,然后报高价要材料费、人工费就是了。”
李虎嘬了嘬牙花子:“谁教你这么干的?你娘?”
小宝往车厢壁上一靠,有些沮丧:“娘亲要是有这心眼儿就好了!”
“还是傻!”李虎说。
李虎又看了介螭一眼,介螭呼吸均匀绵长,似进入深度睡眠,李虎说道:“这秘密你都敢说给我听,不怕我泄露出去对你和你娘不利?”
小宝打了个哈欠,似乎被介螭睡觉传染得自己也困了,喃喃答道:“老虎叔,你最好想开点儿,只要泄露,车上就咱三人,我翻脸可不认人。”
“沉睡”中的介螭嘟囔句:“说给谁听呢!”
**************
皇帝心绪不宁,李公公小意提醒:“皇上,下午皇后送来的茶叶您说味道不错,老奴给您再沏上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