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油!怎么会有油!”孟涌焦急地大喊。
头顶油锅里的桐油,顺着羊毛绳子进入他的发髻,又沿着头发慢慢渗到头皮、脖子和脸上。
现在,他既盼着脚下油灯灭掉,又怕灭掉。
脚下的油灯燃着,要是他浑身都浸满了油,一点火星估计就会把他整个烧着。
可是油灯要是全灭了,那他也就死了啊。
“你们……呜呜呜……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啊?倒是问啊!我什么都说……”孟涌此时不是惊怒,而是哀哭。
“我没别的可说了呀,知道的都说了呀,你们到底是要玉石还是要铁锭?要钱也行,好歹留我一条命……”孟涌哭得发自肺腑的伤心。
不知是他不该哭,还是他哭的时候气喘的太粗,余下四盏油灯的火苗竟都晃动起来。
这下,孟涌瞪大了眼睛,任泪水和鼻涕滔滔不绝、川流不息,也断不敢再发出声响。
猛地,他想起来:“我我我,我今天劫了个孩子!”
油灯火苗慢慢止住了摇晃。
似得到鼓励般,孟涌赶紧补充:“我今天让人劫了密侦司楚清的儿子,也没歹心,不是要谋财害命,就是想让他娶我闺女!”
许是灯盏里的油少了些,火苗竟然好像都更亮了。
孟涌:“其实也没想劫他,只是我那闺女不争气,她不肯随便嫁人,一点也不配合,只好上她上街,让她去‘邂逅’那个楚公子;
可惜,我让人打了她腿弯,明明能摔到那小公子身上的,不知怎么就没成;
老天帮忙,让他们在同一家馆子吃饭,眼看着要摔楼梯能摔到人身上了,那小公子好像有什么事突然跑了!”
说到这里,孟涌觉得有点气愤,老天这到底是帮忙不帮忙啊?
小宝在楚元身后直摸鼻子,甘来则用手拼命捂住嘴。
孟涌:“后来到荷塘那边,我的人又引着其他几家的娘们把李氏给叫走了,让闺女好能混到她大哥那边;
本想找机会让闺女凑到那小公子身边,然后我的人就能把他们弄进水里去,那死妮子竟然躲得远远的,我的人没机会下手!
倒让那些丫头片子一下子掉水里好几个!”
说到这儿又有些幸灾乐祸:“哼,她们落水也白落!”
这件事情说起来,孟涌的郁闷就暂时取代了恐惧,声音也稍稍稳定了些:“眼看着天色渐晚,那小公子又被我大侄子给带走了,我也没啥办法了,就让人去路上劫他;
只要让他我和闺女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人前,那怎么也能赖上他了,眼瞅着事儿都办成了,你们把我弄这儿了!”
这话说的,还有些不甘心似的。
四盏油灯好好的亮着。
孟涌感觉到后背和肚皮也都黏腻起来。
他头顶上方有细微的声音,听起来像……往锅里倒油!
“我我我我我我什么都说了,再没别的啦!你们放了我,放了我吧!我一定好好悔过、重新做人!”孟涌喊道。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没杀人、没放火的,为啥要悔过、重新做人。
依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突然,“吱呀呀”几声响,有微微的晚风吹进来,好像是有人打开了门窗,火苗摇晃起来。
“别!别灭灯!不、不,灭、灭灯……放了我吧!”孟涌大哭。
“嗝儿!”一记重击,孟涌只觉得脑袋似被重锤敲打,再就人事不知。
良久,孟涌再次醒来,发现油灯还亮着,只是离他更近,紧挨着他脚边,而他的袍摆在滴滴答答往地上滴油。
“啊!救命啊!”他想呼喊,发现嘴里被塞了块石头,舌头怎么顶也顶不出去,只能用嗓子眼能发出含混的“啊啊”声。
第二天,水端富给小宝带来一个消息:孟涌疯了。
说是今早有人听到那间卖不出去、死过人的民宅里传出人的笑声,然后人越聚越多,以至于招来了衙差。
破门而入后发现孟涌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边傻笑边舔手指头,他身边有一口倒地的油锅,里面还有一锅底桐油。
而孟涌身上全是桐油,嘴里好像也有桐油味,衙差把他拖起来时,他身下还压着几个油灯盏。
“他说了什么没有?”小宝问。
水端富:“他说……‘好吃’!然后就是傻笑,不停地傻笑。”
好吃?吃桐油吗?小宝听得莫名其妙。
甘来想了想,说道:“估计是喝油吐石头吧。”
楚元则不在乎地说道:“说啥都没用,咱们啥也没问,都他自己说的,他都不知道是谁绑了他!”
水端贵说:“李氏和孟樾樾回家后闭口不言,毕竟孟樾樾那个样子,怕是她们醒来得吓得不轻。”
小宝他们走时,孟樾樾的衣裳是被那歹人撕开过的,小宝没有管。
李氏怀疑是楚公子干的,可是当时,她只记得自己被人敲了脖子就昏了,醒来就在车厢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而孟樾樾的记忆是有人扔进车厢一个球香囊,散发出浓烟把她熏晕了,想来,楚公子也应该晕了。
那香囊现在还在她手上,李氏说那里面估计是曼陀罗花和闹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