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小毛贴小宝贴得更紧了。
宁可贴着小公子哥哥,也不能被女孩子碰到!
也不想想,他俩被孩子们围着,还有碰到女孩子的机会?
小宝抹了把汗珠子,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看把大伙给吓得,六月份啊,天跟下火似的,全都这么近的围着自己,烀肘子哪?
排队进了城,就发现想不挨挨挤挤是很难的事情。
几乎城里人都出来游逛了,人挤人、人挨人,摩肩接踵。
肖思宁和楚元跟护卫们递了眼色,大家抻着脖子往里走,好像里面有什么节目似的,却无形中把孩子们包在了中间。
小宝作为这群人的中心,都快闷得喘不过气了,还“授课”呢:
“你们要留心,人太多就容易生乱,一定注意脚下,不要被绊倒,一旦有纷乱,你倒了,很容易就被人踩在脚下,踩你的人多了,你会被踩死。”
现在大概是巳时过一刻钟,街道上已经很多很多人了。
被官府规划出的摆摊位置几乎沿着所有的街道都分布上了。
都不必看着悬挂的彩绸装饰就知道往哪边走,研着街边摊走就行,有摊的路线,最后总能到达有荷花的地方。
而城里人过“观莲节”,不像乡下人那样找个有荷花的地方采摘一下就算了。
他们过的是热闹、是新鲜。
比方说,街道两侧的招牌边、或者树枝树干上、甚至摆摊的摊案上方,每隔一段就有一段丝绸荷花、荷叶什么的,装点的很是鲜艳。
而人们也会对那些丝绸指指点点,普通百姓会说:“哎哟哟,这得多少钱!”
而富裕人家则挑剔:“也太敷衍了,这都不是染好的丝织出来的,而是现染上去的,也就今天不下雨吧,不然的话,哼哼。”
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街边摊的热情。
尤其是孩子。
摆摊什么卖的最好?吃的!
卖凉茶的、卖酸梅汤的、卖木瓜水的,这是一文钱的买卖;也有贵些的,比如把水果和糖一起熬煮出浓汁后,勾兑了冷水,里面再放上一勺冰碴子,再把剪成碎片的荷花扔进去一两片,就值五文了。
楚元和肖思宁他们还好,觉得这些有什么稀奇的?小宝的美食街比这里还红火呢!
甘来就不一样了,看哪个都想尝尝,可碍于身边都是孩子,人人都给买一份吧,四五十个孩子呢,自己走不出半里地腰包就得空;要是吃独食吧,还真不忍心,自己吃让他们看着,纠结得很。
楚元可不管那些,甘来眼睛看什么东西超过两个呼吸,楚元就过去买一份放在她手里。
这不就得了!楚元给甘来买的,就买了一份,谁也说不了甘来吃独食,要说也是说楚元小气不请大家的客。
可孩子们有孩子们的办法。
他们人多,那就少买呗,尝个味就行。
不敢麻烦小宝,他们把钱集中到一个最年长的孩子手里,每人上缴五文钱。
花五文钱,买一碗最贵的饮料,带着冰碴和荷花片片的,每人一小口,尝尝,也乐呵得很。
小宝被挤在最中间,满鼻子都是这帮孩子身上、头发里散出的汗味,就开始嫌弃自己干嘛长得比他们高。
要是都一般高,互相熏呗,心里至少平衡呀。
现在可好,比大多数孩子高出半头,正好就是闻他们好几天也不洗一次的头发。
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甘来,希望甘来能说一句:“过来,到这边来!”也好让他有借口离开那帮孩子。
谁知甘来会错了意,以为小宝是馋了她手里的吃食,马上隔着一帮孩子的脑袋给递了过来。
楚元看到了,心疼自己的钱袋子——看来不但要给甘来买,还要请小宝的客。
小宝白了楚元一眼:瞅你那个小气样儿!小爷差你那点儿钱么?小爷是想出去!
这么一路慢慢走着,孩子们一边小口分享他们买到的吃食,一边听小宝“讲课”,颇为惬意。
小宝则拿着手里的小吃,却没有嘴吃,得说话呀。
倒是引得路人侧目。
小宝的穿戴还是那么嚣张——浅海昌蓝圆领袍子,给炎夏带来清凉感,袍摆处却绣着几片散落的荷花瓣,绣工还特别好,好像刚从荷花中踏步而来,沾带了花瓣一样。
腰间依旧叮当着三块玉佩,倒是换了穗子,今儿用的是藕粉色杂着浅金线的穗子,远远看去细细闪闪,好像清晨的阳光映到荷花上的露珠般。
原本这些就够花哨了,小宝的幞头上竟还簪了朵拳头那么大的绢纱荷花骨朵在太阳穴上方。
最令人咋舌的是,花骨朵尖上,一只红蜻蜓茕茕孑立。
那只蜻蜓,尾巴是六颗米粒大的红宝石镶嵌出来的,而翅膀则是极细的金丝缠绕出来的。
随着他走路,那只红蜻蜓的翅膀就一颤一颤的,相当扎眼,惹得不少人频频看向他——的蜻蜓。
脚下倒是素了些,赤足着一双紫漆木屐,常年躲在靴子的脚丫子细白的很,倒是应了那句诗:“一双金齿屐,两足白如霜。”
再加之他个子高于周围的孩子,虽说打扮的应景,却颇有鹤立鸡群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