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成交价定在两百文每斗,比楚清的心里价位还低了十文。
按照楚清的预判,今年粮食肯定减产,夏收时会造成百姓的再次恐慌,所以粮食价格即便打压下来,仍然会超过两个月前。
但事实上,楚清还是对行情不够了解。
当运粮的车队因为修路而在大街小巷中辗转,让百姓见到大批粮食运进义斌府,以为是府衙筹集来粮食了,所以都安下心来。
买不起粮的自然还是不买,但是买得起粮的就停下来观望价格变动。
这使得义斌府本地粮铺一下子滞销。
外地的粮商在等待仓库扩建时,整日考察本地粮铺销售行情,发现粮铺销售情况低糜,而眼看离夏收不远了,他们内心很焦灼。
这几日的焦灼情绪一直在粮商们的心中徘徊不去,甚至愈演愈烈,以至于同百家兴讲价时做出更多的让步。
几位来自江南六府的粮商从木料场的“临时接待室”出来,外面等待的众人都仔细端详他们的神色。
连进门资格都没混到的高知府派来的几个商人更是屏息凝神,希望从这几人平静的面容上能窥探出一二。
百家兴觉得,这些人太能装了,装得这么滴水不露又能让二百文这个价格保密多久?有啥用呢?
于是百家兴一边说着“走好”,一边颇为对方着想地说道:“虽然我们真诚希望能把诸位运来的粮食都收购下来,但是如果诸位时日紧迫,我还有一个办法,你们看成不成。”
说这话时大家已经快走到大门口,因此外面等待的人也都听到了,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百家兴身上。
百家兴说:“运来一趟也不容易,诸位可以沿路去往周边各县,此时正是百姓最缺粮的时候,二百文一斗,应该好卖,只是散着卖可能会麻烦些;
不过,我也可以帮你们跟我家大人要些介绍信,我家大人年初时走访过各县乡,与各官衙都打过交道;
由官衙组织买卖,你们可以减少麻烦,也能尽快结清款项,诸位看如何?”
“两百文!”这下全知道了。
百家兴仿佛看到自己大手一挥,这些人头顶上方漂浮的那些叫做“希望”的泡泡,噗噗噗地尽数灭掉。
几位江南大粮商谴责的目光瞪向百家兴。
百家兴笑容可掬,心中暗骂:一群发国难财的,我跟你们讲什么仁义?
不过百家兴说得对,与其他们一个县一个村地散着卖,不如直接找各地官衙洽谈,由他们组织百姓集中购粮。
让官衙组织,还真得有人给开介绍信才好。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王副千户揪着假胡须说道:“以前接触得少,没看出什么,这几日接触多了,我发现你们从上到下一个比一个蔫儿坏!”
“这才哪到哪!”百家兴笑着做“请”的手势,请王副千户回接待室坐坐。
“什么意思?”王副千户不解:“难道说你们蔫儿坏,小瞧你们了?”
百家兴:“……好尴尬啊!不过差不过是这个意思。”
王副千户:“……”
王副千户问:“我还以为你不会收他们的粮,怎么最后还是收了?”
百家兴给王副千户重新倒上热茶,解释:“李掌柜的货,有一半是去年的夏粮,还不错,能放得住,值得收!”
“你们要那么多粮食干嘛?也要发国难财?”王副千户觉得对楚清的爱国情怀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了。
“我们的粮食运过来就是充门面的,不多,我们家大人说要运回去吉州,支援那边的灾情。”百家兴回道。
“噢……那新收的呢?”王副千户又问。
“拿出一部分跟你合作,好不好?”百家兴的笑容真的有些“蔫儿坏”。
来了,来了吧!王副千户觉得对方怕是要对他“行贿”了。
作为一个没背景、没后台,全凭一颗忠心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王副千户来说,一切所谓的“合作”,都是陷阱。
“哼!”王副千户语气不善地说:“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不是棉裤太薄,就是皮裤没毛!说吧,为什么要合作?”
王副千户不问合作的内容,而是问合作的原因,颇有随时翻脸的意味。
“我家大人说,你尝过好几种虫子了?”百家兴问。
王副千户:“呃……是啊,怎么地?”
就不能换个说法嘛,我又不是鸡鸭,还吃虫子!那叫菜!
“我家大人想把一部分粮食放在你那儿,以义斌府理事处的名义,与百姓一斤粮食兑换两斤蝗虫。”百家兴说道。
“啥?!”这下王副千户傻了,怎么感觉听不懂?
百家兴嘿嘿笑:“大人你刚才不是说,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嘛,您说的对,确实有缘故;
我家大人说了,就算把粮价打压下来,还是会有买不起粮食的百姓,可以捕捉蝗虫来兑换粮食。”
王副千户:“你家大人要蝗虫干啥?”
百家兴:“吃啊!”
王副千户想象着楚清嘴里叼着一只蝗虫,手里翻炒一大锅蝗虫,边上放着一缸蝗虫的画面,打了个哆嗦!
王副千户:“干嘛不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