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德皇帝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这次传回来的“密报”,是楚清的《棉务日录》了。
按说,不群家的小子,能有机会传回“密报”,那就应该有机会把事情写清楚。
可但是这次选择冒险偷窃楚清的日录,可见是有话不好说。
就像他此刻,无法直接对刘聚说:“要发生蝗灾啦,你赶紧筹备赈灾粮、赈灾款吧!”
预测的事,不见得能真实发生。
过早说出来,那就有“谣言惑众”之嫌。
就算他贵为天子,也不能说,无凭无据,天子不得不谨慎。
不过……
皇帝又开始用手指敲桌案了,李公公再次犯困,却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可悠着点儿吧,别再打瞌睡了。
皇帝想道:你就算别的渠道不能上报,至少能跟胡恒秋报一报吧?他不是给你直接上报的权利了吗?
你让胡恒秋知道了,也算是上报了嘛。
密侦司本就是可以怀疑一切的机构,呈报密侦司不是也可以嘛。
楚清既然在日录里提到应该去提醒她能提醒的人,比方她的那些“老领导”,那就应该能想到上报密侦司吧?能吧?
“凌海,把胡恒秋给朕找来!”皇帝觉得应该问问。
李公公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皇上,胡大人来了。”
皇上有些讶异:“这么快?”
李公公答道:“回皇上,奴才刚一出门就看到胡大人在殿外来回来去地转圈儿呢。”
皇上看向门口:“进来啊!干什么,转圈还没转够,要不要把你拴在碾子上,再给你眼睛蒙上?”
胡恒秋简单地给皇上见了个礼:“瞧皇上说的,那臣不成驴了!”
胡恒秋刚才确实在殿外不停地转圈圈,还一边转一边在心里骂楚清:“这娘们儿!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嘛!
你预测到蝗灾,告诉谁不行你非告诉我?我是上报不上报?
不上报,万一你预测成真,我就成了知情不报,罪过在我;
我若上报,这话就得从我嘴里出去,万一没有蝗灾,那制造谣言的就是我!
多大个锅你就往我头上砸?
咱们是一伙儿的,一伙儿的!能不能给我省点儿心,别可着我一人祸祸!”
昨天胡恒秋就接到楚清的信了,他想了一夜,也不确定要不要呈报给皇帝,最后下定决心来了,到门口还是犹豫。
“你在外面磨什么圈呢?”皇帝喝了口茶,看着胡恒秋:“磨多久了?把朕的草皮都磨秃了吧?”
既然来到皇帝面前,胡恒秋反而不纠结了。
就像学渣参加高考,在考场外转悠半天,一会儿想物理公式,一会儿念叨英语单词,临时抱佛脚,磨叽得不要不要的。
等真进了考场,把心一横:哼,是死是活就今天了,考就考呗,我是学渣我怕谁!胡恒秋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皇上,”胡恒秋从怀里掏出封信,双手呈上:“楚清给臣写信了!”
说的是写信,不说是楚清的汇报。
还是想矫饰。
有什么用呢?私信和汇报,都是说蝗灾,区别很大吗?
皇帝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一抬手,李公公赶紧接过信呈给皇帝。
嗯,这封信是竖着写的,从右往左,看着顺眼多了。
果真,楚清把对蝗灾的预测确实报给胡恒秋了,只是语焉不详,不过关于存粮的数量,以及对粮食分配的打算倒阐述得清清楚楚。
真有灾情发生,粮食必然紧俏,楚清不但想用自己的库存去帮助家乡百姓,还想借机分化一下沃斯国各部落间的关系。
这个楚清!
皇帝点了点头,嗯,不但关心民生,还不误密侦司使命。
再看下去,嗯?朕会收不到钱吗?也是,灾情之下,在所难免,不过,灾情要是控制得好,也不见得就会有太大损失。
瞧瞧,一个女子,竟能够说出“时刻准备着,为正义而战、为大宣而战!”这样的话,大器啊!
其实楚清在给胡恒秋的信中,只略略提了一句有可能发生蝗灾,并没有她在工作笔记中写得那样忧心和仔细。
这也证实了皇帝的猜测:楚清不敢明说。
就这么约略地一笔带过,别说让胡恒秋在殿外“转圈磨驴”,就算自己,不是也不敢有话直说吗?
“你怎么看?”皇帝发问。
“这个……”胡恒秋试探着回答:“皇上,俗话说:‘头发长、见识短’,您说她一个妇人,说的话可信吗?”
皇帝顺手把毛笔丢向胡恒秋:“朕问你呢!”
胡恒秋赶紧一把接住:“谢皇上赏赐!哎呀,这可是御笔啊,臣回家后定将之好好珍藏,以传后代!”
黑漆描金管黄流玉瓒紫毫笔呢,可别摔坏了!
皇帝气的!指着胡恒秋鼻子就骂:“你可真是雁过拔毛!”
胡恒秋才不怕呢,皇帝开口骂,事情就不大!
上前一步,指着御案贱兮兮道:“皇上,那笔帽……也赏了臣吧?”
李公公在旁边看得这个气啊:我要有你这脸皮、这胆子,怕不都能上天了!
胡恒秋小心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