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一次在村里公开露面是这样的场面。有这许多功夫都到李村买上东西了。出村的时候楚清这样在心里发牢骚。在陌生的世界,除了教小宝说话,楚清在人前基本上是少说话少出错的原则。
刚才的事情让楚清心里有些不痛快。谁一大清早被人指着鼻子骂都痛快不了。楚清愤愤,所以脚步很快,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一路小跑地跟着。都进了李村了,那女人还跟着。小宝拍拍楚清的肩膀,又往后指了指。楚清才看到那个已经小跑得踉踉跄跄的妇人。
楚清停下来等她到了身边,问:“你是找我吗?”
“呼~,是呢。”那妇人长喘着,应道。
“你缓缓气再说。”楚清好心道。
“嘻嘻,没啥事儿。我、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认识认识你。”那妇人笑着说。
她看着有些单薄,却有一张圆圆的小脸,因为刚才小跑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似的,“我男人是吴百强,你叫我百强家的就成。”
“那你叫什么名字?”楚清看她合眼缘,就问。
“我娘家姓张,叫二妮。”可怜见儿的,又是个不配有名字的。
“我去杂货铺买点东西,一起吗?”楚清邀请。
“好啊好啊。”两人边聊天边往杂货铺走去。有张二妮带路,楚清省去了打听的麻烦。
“袁嫂子,不管别人咋说,我谢谢你,这两天我家秋生都吃饱了,昨天还给我带回来一碗,有饭有菜,比我家做的好吃。”张二妮语气很真诚。
“我家秋生14了,在经班算是年岁小的,他昨天回来跟我说,以前她抢不过其他同学,又不好意思抢蒙班的,总是吃不饱,现在能吃饱了,他要以后每天都吃一半,另一半拿回来给我吃呢。”
其实按照古代的称量计算,一斤是六百克,6斤米按照每月27顿饭来算,每顿就是133克米,煮成米饭就是333克多,大概有3个拳头那么大,古代的油水少,半大孩子吃掉3个拳头大的饭其实不算多,完全吃饱不一定,但是绝对饿不着。张二妮的孩子说要省下一半拿给娘亲吃,足见孝心。
“那他还能吃饱吗?”楚清问。
“唉,当然吃不饱。所以我跟他说不用往家带,但是他不听,他说上学又不费体力,不用吃太多。”张二妮垂下头,“孩子是心疼我,怕我饿着。你也知道的,家家都是女人喝稀的,男人喝稠的,能去读书的孩子才有顿干饭吃。”
楚清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她看到这儿的人每天都是两顿饭,要是两顿都是稀的,这人要饿成什么样。“家家都这样吗?怎么会这么穷?我看这土地也不少,应该不至于呀。”楚清不由地问了出来。
“原也不至于的,前些年都还好,家家都能有余粮的,”张二妮道:“新皇继位时,趁着内乱东伦国和沃斯国合起伙来攻打咱们,东伦离咱们又近,朝廷年年征兵,缴税也年年加重,这不就穷了。”
唉,战争使得民不聊生啊。
“我看到好多女人都下田了?”楚清问。
“是呢。我们家是秋生他爹去当的兵。那我家的地就得我和大点的孩子下田了。”张二妮回道。
“那你下田,不也是当劳力使的?还不让喝点稠的?”虽然喝稠的也是照样吃不饱饭,总比稀的强些吧。楚清有些不解。
“我们这样的人家,供一个孩子读书需要举全家之力,所以秋生爹为了不让哥兄弟几个有怨言,每次徭役都是他去,征兵也是。”张二妮声音苦涩:“征兵银子给2两,要是能活着回来,家里还可以免除一些徭役和赋税,要是回不来,还给5两抚恤银子。”
张二妮看楚清在她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的看着她,感觉受到了尊重,就说得更详细些:“可是他爹不在家,平日里他的活就落在我身上,我也干不完那么多活,其他几房也要帮着分担些。他爹临走前嘱咐过我,尽量多干,别人那几房说闲话,挺到秋生出息了就好了。”
楚清听得难过,为这古代的女人们。张二妮看楚清神情低落的样子,有些不安:“你看我,说这些干啥,碎碎叨叨的让你心烦了。”
说话的功夫也到了杂货铺。其实就是个农家院里的仓房,把窗户卸了,能看到里面摆放的瓶瓶罐罐、针头线脑的。摆放的不太讲究,看起来有些凌乱。也没个招牌,反正村里知道有这么个铺子就行了。
有人过来跟张二妮打招呼,听说楚清就是学堂的厨娘时,围上来好几个妇女,与五棵树村不一样,李村的这些人倒是热情得很,因为他们的孩子在学堂都吃饱了。李村的几个孩子都在蒙班。年龄小,饭量也不大,孩子们也懂事,这两天也都是放学就把省下得饭菜给家里人吃。
楚清的平均分配原则让李村的孩子最为受惠,所以大家都纷纷邀请她去家里做客。连杂货铺的老板娘——李村长的老妻,都抓了楚清的手夹在腋下,让楚清随她回家坐坐。这些人还争相夸赞了小宝,这个摸摸小宝的脑袋,那个捏捏小宝的脸。小宝的小脸很快就被捏得发红。楚清感觉小宝头旋处的那撮呆毛好像立得更高了。
婉拒了大伙的好意,楚清背着小宝往回走。小宝坐在筐里不声不响的整理刚才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