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一夜未睡的六月忐忑不安的等在慕时雨门口。
明明脑子里想好了怎么报答慕时雨,可等真正看到卖身契的那一瞬间,泪如泉涌,哽咽着非要给慕时雨磕头,好在被露香拉住。
慕时雨起得有些晚,不敢再耽搁时间,边走边道:“你重新改个名字,暂时留在将军府,祖母和父亲不会难为你。”
姜氏绝不允许青楼女子住在将军府,所以慕时雨才会在当晚赎回六月,不然就是她也得挨一拐杖。
“谢谢!谢谢……”六月撕掉卖身契,笑着笑着就哭了,仿佛从绝望的深渊里被一束光带到了地面,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见慕时雨快要离开将军府,从怀里掏出一颗蓝色菱形石头冲了上去,紧张地手都在颤抖。
“慕小姐,这是楚辉给我的夜明珠,我知道拿回卖身契需要很多钱,我会慢慢还给您。”
慕时雨停住脚步,微挑着眉,有些意外,接过六月递给她的石头。
石头密度大,看起来小小的一颗,实际上很重,与肌肤接触的瞬间,能感受到里面翻涌着能量。
就好像她以前玩过的玄石,明明看不见,却能互相吸引。
慕时雨还准备解决掉楚辉后去鹤湾弄颗夜明珠来瞧瞧,谁知这么巧,六月身上竟然有夜明珠。
这耽搁的一点时间,只能依靠轻功来弥补。
慕时雨穿着烟青色朝服,身姿飘逸地落到乾武门外的广场上,肩上的流苏随之晃动,神情凝肃,大步朝着金銮殿走去。
“慕时雨,昨日舍弟楚辉在镜月湖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已经将他送往盛京府衙。”楚渊放缓脚步与慕时雨并肩同行,面带微笑,就像在讨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慕时雨听出楚渊大义灭亲后面的警告,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蓝色朝服,再看笑意不及眼底的楚渊,拿回已经签到完的典书,微笑着回道:
“楚将军,七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盛京府衙如今是李资掌权,他不会自找麻烦查楚辉的其他罪行。
六月并没有死亡,以楚家的权势,楚辉顶多关几天就出来了。
若不是知晓楚辉有多么可恶,恐怕真让他迷惑了,说不定还得称赞他大公无私。
现在看来,盛京城第一公子不过是空有虚名。
楚渊脸色微僵,张口欲辩解什么,可慕时雨已经在督察司的位置站定,清丽绝美的身影在众多膀大腰圆的官员中格外瞩目。
随着赫连川走进金銮殿,跪下行礼的慕时雨发现国师凌羽也在,他简单说了未来一周的天气后,就站在一旁打量着其他官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时雨总觉得国师的视线略过督察司时,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
赫连川罕见地戴了冕旒,穿着全天下最尊贵华丽的黑金龙袍,只需要坐在那就能令无数人臣服,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寒光,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道:
“春闱在即,扰乱者,徇私舞弊者,夷三族。”
“陛下圣明!”
声音犹如利刃一般架在大臣们的脖子上,皆心头一颤,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圣颜。
即便是楚渊在这样强大的压迫力下也弯腰低下了头,不敢触怒赫连川。
慕时雨个子矮,小心地抬眸凝视赫连川,抛却那张画都难以画出来的俊美容颜,像极了在民间流传的天神图。
或许是见过赫连川的另一面,总觉得比虚伪的楚渊看起来顺眼多了。
早朝结束,慕时雨着手处理楚辉的事情,亲自带人去寻找那七位乐人的踪迹。
慕栖隐得知后,主动让府里的护卫去帮忙,一千多人在南城搜寻了整整一天,直至天黑,才在楚家郊外的庄子里挖出了八具尸体。
除了那七位乐人,还有一位穿着棉麻短衣的农女。
偌大的土坑边,所有人都沉默了。
火光照耀下,依稀能辩出乐人们生前的容貌,肢体奇形怪状的摆着,伤痕累累,死得极惨。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豆大的雨滴落下,试图洗去乐人们身上的污垢,气氛格外压抑。
慕时雨见过比这更可怕的战场,但那是国与国之间无法避免的战争,而这个只是纯粹人性的恶,看得人心里很难受,很窒息,喉咙像是赌了什么东西,有些沙哑。
“带回去,买好棺材,等楚辉判了死刑再下葬。”
楚辉能如此肆意妄为,胆大包天,一直包庇他的楚渊更可恶。
但楚渊事先将犯了事的楚辉交给了盛京府衙,早就做好舍弃楚辉保全楚家的准备,所以楚家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了。
慕时雨整理好案情,又抓紧时间审问了楚辉,回到巡察院内,慕栖隐在一旁指导她写了奏折,连夜交给了福宫监。
楚辉没有官职,证据确凿,盛京府衙有权利判处他死刑。
奏折里写的是与楚渊有关的事情,将楚家在鹤湾收夜明珠一事告知了赫连川,昨日赫连川只差一点点就在她面前自爆身份,应该也早就知道她看出了他的身份。
想来她在赫连川面前,还是有一丢丢可信度。
忙碌了一整天,慕时雨身心俱疲,回到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