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烛光的照耀下,“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慕时雨感知到了,两人在梦中相互对视着,跨越了空间和时间,差距大得有些离谱。
原本恰到好处的漂亮眼睛,在那瘦得变形的脸上显得特别大,占据了大部分面容。
“你能看见我?”
慕时雨暗自用指甲掐着手心,感觉不到疼痛,证明还在梦里,那为什么梦中的“她”能看见她?
“她”张嘴想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翻身趴在床沿,吐了一地的血,鲜红刺目。
慕时雨第一次理解什么叫做感同身受,冲上前想要扶住她,可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擦掉嘴边的血迹,躺回床上,看着愣在原地的慕时雨,笑得极为凄美,仿佛在说遗言。
“我快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阿景,看来他找到了你。”
说着,顿了顿,眉头因身体的疼痛紧皱着,嘴角却止不住上扬,哭笑不得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一切都值得,保护好他。”
慕时雨微蹙着眉,努力理解“她”话中的意思,难以置信的道:“是你将他送到了我这儿?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收起了笑意,脸色惨白,趴在床沿又吐了一大口血。
室内烛光摇曳,渐渐变得微弱,已经燃到了尽头。
再次躺回床上时,“她”已经气若游丝,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小心……国师凌羽。”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话落,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慕时雨心揪成一团,喘不过气来。
梦境开始崩塌,画面变得模糊,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拖入深渊。
“娘亲!”
慕时雨猛然惊醒,扭头凝视着身边的赫连景,睡得正香。
所以梦里最后听到的赫连景目睹“她”死亡时喊出来的声音。
死得着实不好看。
慕时雨第一反应是担心赫连景会有心理阴影,换做是她也会崩溃。
难怪三天前在将军府门口扑过来抱她时,小手都在颤抖,而她当时的态度……
愧疚自责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
乾武门外,慕时雨目不斜视的走着,睡了几个时辰,头脑清醒了很多,走进金銮殿,故作漫不经心的朝最前方看了一眼。
国师居住在国师府,偶尔在皇宫望星台占卜,除非有要事,否则不会参与前朝政事。
慕时雨避免被他发现,用余光打量着。
鹤发童颜,着一身白袍,手拿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梦中,未来的“她”在油尽灯枯之际,说出让她小心国师凌羽,证明这个凌羽有大问题。
只是现在一个小小南城巡察使,都没和他说话的资格,毕竟他可是见了皇帝都不用跪的大人物。
或许是因为有国师在场,金銮殿的气氛缓和许多。赫连川也很情绪稳定,各位大臣在上奏各地发生的事情时,都没见他发怒。
等大臣们都上奏完毕,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北方黎州城和云州城在未来一周内,温度会急速降低,恐降雪灾,应及时提醒他们储备炭和黑石取暖。”
“传达下去,管控好价格,有违者,杀。”听见只是雪灾,赫连川兴致缺缺,轻掀眼皮,睥睨着文武百官,神情厌倦。
当视线从慕时雨身上扫过的瞬间,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梦境中发生的事情。
这个传闻中冷血残暴的赫连川只身闯入大荒战场,将身为罪臣之女的她救了出来。
思及此,慕时雨微抬眼眸,极快的扫了一眼赫连川,坐在龙椅的身影逐渐与梦境中重合。
未来那强有力的臂弯会揽住她的腰,甚至和她生了个孩子,这样的认知,让她心悸不已,强大的割裂感几欲让她抓狂。
静心咒,静心,凝神!
未来是未来,不是现在的她。
淡定!
早朝结束,赫连川离开后,慕时雨深呼吸一口气,平定了内心复杂的情绪,快速离开金銮殿。
乌泱泱的人群中,身姿挺拔的楚渊格外显眼,跟上慕时雨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或许知道慕时雨对他有些抗拒,也不说话,放慢脚步,步伐渐渐地与她保持一致。
慕时雨摸不准楚渊的心思,保持沉默,气氛也因此显得格外怪异,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碍于楚渊的身份地位,议论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慕时雨自然不在意这些言论,往旁边挪了几步,加快脚步走出乾武门,谁知楚渊依旧不快不慢的走在她身边。
“楚渊。”马车就在不远处,慕时雨停住脚步,微微侧身,扭头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对我很抵触,为什么?”
楚渊随之停下脚步,视线锁定了慕时雨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明亮的水眸中瞧出些什么来。
身高差距带来的压迫感让慕时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用再仰头看他,平静地道:
“此话何意?你我本来就不熟。”
搬到盛京三年,也就在书院时,见过他几次。
但那时候的楚渊是整个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