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的尖刺一头朝向了陈珊。陈珊后退了两步，又放清了一下嗓门：“你们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来山里看看。”
一个稍小一点的孩子转过身来，“我们这里不能来，你赶紧出去。我们不欢迎你！”说着便把手里的鱼叉扔了过来。陈珊躲了一下，弯腰捡起了鱼叉，又看了一眼河里的鱼，“你们在叉鱼吧？我小时候也叉过呢，可厉害了！”说着她举起了鱼叉朝着河里一下用力，提起来的时候就见一条宽面的大黑鱼。
孩子们见状大喊：“不能！...”话还没说完，鱼已经在叉子上了。“这些鱼不能杀，你会被山神惩罚的！”
陈珊不解道：“你们不也在叉鱼吗？为什么这些鱼不能杀？”
为首的那个孩子提着自己叉的鱼给她看了一眼，原来这河的中间都是一些常见的鲤鱼，唯独沿岸的这些黑鱼长得与众不同。陈珊不知道这些鱼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在市场或者渔船上见过这鱼。但是孩子们振振有词说山神惩罚，她是断然不信的。这么多的鱼这么大的山，少一条难道还能看出来吗？说也奇怪，这鱼刚叉起来的时候又大又重，拿在手里跟这群小崽子掰扯了几句话，陈珊怎么觉得手里的棍子轻了，再提起来一看，刚才的大鱼已经缩水了，变得小小的，软软的，就像没有骨头似的。
小孩们看天色暗下来，都上岸打算回家去。陈珊已经进了村，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回乌鸦镇，也跟着小孩子跑去的方向走进去了。孩子们在山里久了熟悉地形，没一会儿都跑得不见踪影，天越来越黑，陈珊这才觉得这竹园又大又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战，却也没有回头的打算，只能继续往里走。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的路，陈珊看到一户农家的灯火。她上前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头儿，边上挨着河边看到的一个小孩。近了看，陈珊发现这小孩子脸色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老头佝偻的背就跟村口的那个老婆婆差不多。小孩子的手里拿着一段黑黢黢的东西，已经啃出来两个牙印。“你们好，小朋友你好，我们刚才在河边见过了。大爷，我是外乡来的，坐的大巴车在半山腰上抛锚了，下了车看到这里有村庄我就过来了，现在天黑了，不好走，我...”
“你赶紧走吧！”还没等陈珊把话说完，老头就开口下了逐客令。陈珊这时想到自己书包里背着的零食，“小朋友这些给你吃。”说罢抓了一把糖果递出去。
“爷爷，让她在这里住吧。她刚才在河边叉上来一条大黑鱼呢！”小孩子经受不了诱惑，拿着零食便要将她往院子里领。
老头听到陈珊在河边抓了黑鱼，不停念叨着：“这是要遭报应的，要遭报应的！老头子我命硬，孙子说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吧。”
进了屋，在泛黄的油灯下，她也看清了老头的样子，虽是佝偻的身躯，但是脸上和露出的四肢都有结实的肉，爷孙两个一对比，这孩子就好像干尸一样，凹陷的面庞，干柴的手臂，没有一点肉。更令陈珊惊恐的是，老头的屋子里全是纸扎人，一个个惨白的面庞和通红的胭脂脸，樱桃小嘴，有些手里抓着元宝，有些手里抓着如意。边上还有一堆竹藤编制的人形玩偶，还有一些画好模样的浆糊纸扎还没有完工。
“你不用怕，我就是干这行当的。我们这里的娃娃都不知道怎么的，养不了多大就没了，能活下来的太少了。墩子这娃已经十五了，就这身体，也不知道能活几岁。”老头看出了陈珊眼里的惊恐，一边解释，一边往纸扎堆里走。
正说着，墩子从后堂掀开门帘，给陈珊倒了一杯水，又拿了两个窝头。陈珊看着眼前的爷孙两人，心里充满了疑惑，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先填饱了肚子，一再感谢他们的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