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珊,一个从乡里来的小姑娘,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十分秀气。她是乌鸦镇十年来唯一一位来支教的女老师。听镇上的老人说离镇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少有人进出的小村庄,由于背靠着大山,山脚下又有一条打仗时期挖的坑沟顺着山上的积水下流形成的小河,那里住着的守山的村民,他们耕地农作,进山打猎,自给自足,几乎不出村子。大伙儿也叮嘱她千万离那村子远些,不要闯进去。镇上的修鞋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辆二八式自行车,说整个镇上除了陈珊就没有人需要这个铁货了。陈珊登上自行车踩了几圈,虽觉得费劲,但总比每天步行横穿整个小镇才能从学校去集市采购来的方便。但是为了给学校里置办教学用品,她没有富余的钱买自行车了,脸上的表情显得为难又怯懦。黑三大约是看出来她的想法,马上开口解释这车子是自己从外头路上捡回家的,镇子里也没有会骑车的,只有她这个外乡来的女老师学过,而且平时上集市采办也用得着。陈珊没再客气,说着感谢的话从屋里拿出来几个玉米和一袋花生糖作为谢礼给了黑三。
这一幕正好被嘴碎的王胖婶看在眼里,隔天小镇上都说黑三要攀附新来的女老师,女老师也收下了黑三给的礼,两人看对眼了。陈珊自然听不得这样的闲言碎语,说着就跟大伙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当然,镇子里民风淳朴,大家是相信女老师的。这辆二八自行车的确也发挥了它的作用,每每陈珊骑车载着书本和教具往返集市和学校的时候,大家都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
到了雨季,山路变得泥泞,自行车骑起来也愈发危险,陈珊娇小的个头扶着自行车的时候免不了脚底打滑。这天的暴雨来得格外快,还没等陈珊反应过来,车轱辘一滑她连人带车就摔到了山沟里。所幸连日来下雨,沟里的草长得极快,已经铺成了厚厚的草甸子,她直起身子想把自行车推到路上去,但是尝试了几次,用尽了力气也没成功。想着自行车这么大,即便等隔天不下雨的时候来找,应该也问题不大,她抓着草藤爬上了坡。天黑的特别快,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陈珊终于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她第一次觉得镇子这么大,走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但是,她没发现由于天黑的太快,不熟悉镇子地形的她离镇子越走越远,她走往的是镇子外头的那个小村庄。
陈珊靠近了村子,终于发现自己走错了,但是转头看看镇子的方向,大雨使得它雾蒙蒙的,远得好像有几十里地,走上一天都不一定到得了。回去肯定是不可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摔的那一跤背上酸疼,腿也已经累得好像抬不起来。村口有个矮草垛子,边上好像还有个木桩子,桩子上栓了一根狗绳,但是绳子圈的另一头没有狗。陈珊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村口会有拴狗的绳子,天黑了狗又去哪里了?这个草垛子挡在路中间,这么不方便,又是为什么?
和乌鸦镇不同,这个村子显得特别安静,在一路走来的路上甚至没有任何活物。虽说乌鸦镇上的人也不多,但是镇子上小狗小猫,还有那些鸡鸭都是养了不少的。何况,夏天的夜晚,这一路的蝉鸣蛙叫,到了村子里也没有了,安静得让人窒息。陈珊终于找到了一户亮灯的人家,试探性上去敲了敲门,还没等人开,旁边窜出来的一个黑影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发出了刺耳的尖叫。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老婆婆,看上去应该有六七十岁了。
看到陈珊,她先是提着油灯凑上前一番打量,随后缓缓说到:“你不是我们村子上的人,你是从镇上来的?”
陈珊被油灯照着的脸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听到老妇人的询问,顺了两口大气,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我是从镇子上来的,下雨的时候摔沟里了,天黑了,醒来想走回去,但是走错了方向...”
“小姑娘,你不是镇子上的人吧?镇子上的人可不会因为天黑走错方向的,我们跟镇子上的人一向不来往,但是大家都分得清自己家在哪里。”
“婆婆,我是从乡里来的,到乌鸦镇来支教的老师,刚来没多久,还不熟悉。”陈珊呜呜咽咽说着,但始终都不敢抬头看老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老妇一定长得十分凶恶,以至于跟她说话时自己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像一不小心就要从嘴里跳出来。
陈珊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两个手搓着满是草藤和泥巴的衣角。窘迫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怜,老妇没有为难她,直直说到:“遇到我老太婆算你运气好,今晚你是走不出去了,进来住一宿吧,明天早上天一亮,你就得离开,别让村里其他人发现咯!”
“谢谢!谢谢!”陈珊提到嗓子眼的心突然觉得放下了一些,跟着老妇进了屋。
屋里的陈设比她想的要干净,除了一张矮桌,四个方凳子,靠着墙角的泥灶台和远处的一张大火炕,几乎没有多余的家具。凭着那点暗淡的灯光,她环顾了一圈,家里除了老妇并没有其他人了。看着自己身上的泥巴和杂草,她向老妇要了壶水,将自己身上脸上擦拭干净。老妇给了她两张烙饼,一碗清水,让她吃了就赶紧休息,叮嘱着天亮就得让她走。这时,陈珊看清了老妇的脸,那张脸看上去和她的身形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