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下,风吹拂过的正午,人来人往的闹市中。
尽管昨夜月华倾落、鲲现世、天界洞开的余波尚未平息,但这个社会不可能因此而停止运转,绝大多数人总是需要努力地活下去。
纵使有奇景天降,但依旧改变不了什么,与往日的作息一样, 该摆摊摆摊、该工作工作……
街道上搭了个棚子,一名身着墨蓝白长裙的少女站在中央,手中拿着一把折拢的扇子,笑容明媚。
旁边围了不少的看客。
少女轻盈地摆动手臂,跟随着轻柔的音乐,宛若蝴蝶一般翩翩起舞, 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打开。
随之, 清脆悦耳的招呼声:
“诸位看官,且看小女子这扇中瑶塘!”
露出的并非扇面,而是浮动的清泉,有几条细小的鲤鱼在空中跃过,映衬着她的身影。
书中画,画中景,景中扇,扇中溪。
本应静态的纸扇化成涓涓的流水与跃动的锦鲤,奇特的空间感、美妙的灵动感,交缠在一起。
众人无不为之惊艳,纷纷拍掌叫好。
倒是那弹琴的男子,手不易察觉地微微顿了顿,好在没出什么差错。
曲毕扇合。
弹琴男子手掌抚于琴面,感受依旧残留的颤动,嘴唇微动:
“吉祥天女?她怎么来了……”
……
某处山谷里,一片长满青草的开阔地上,传来阵阵啼哭的声音。
那是一个被遗弃的婴儿,裹着蓝色碎花襁褓, 无力地、痛苦地哀嚎着,祈求能引起谁的注意,获得生存下去的机会。
这是一种本能。
如果再没有人能发现他,那么,他将就这么逐渐衰弱而死去,或者,被某只野兽当作饥饿时的一餐美味。
这时,当微风如往常一般拂过这片山谷中草地上的绿叶,以及婴儿的柔嫩皮肤时,一位女子渐渐走近。
她披着雪白的皮毛,赤着脚,沿着一条蜿蜒的道路前进,走在深色的树木和丛林中的鲜花之下,一簇簇水晶自土壤中长出,现出橘红色条纹,如花朵一样绽开、颤动,流淌出乳白色浆液。
女子伸出手,任由风抚摸着她玉石般白净无暇的手臂,顺着风中飘散的似有似无、似真丝幻的香味,美丽的蝴蝶在她的手心聚集,又徐徐散开。
就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光滑的橘色外壳逐渐沾染了灰暗,一颗颗如冰晶般的星辰在灰暗中闪耀。
月牙形的眼瞳微微一张,女子停下脚步。
她注意到了地上的婴孩。
或者说,她本就为此而来。
女子温柔地将其抱起来,摇晃着身体,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嘴中哼唱:
“乖乖,宝宝乖,不哭不哭……妈妈不要你了是吗,没关系,我来将你养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哭,不哭……”
在这种温柔如同母亲的关怀之下,婴儿渐渐闭上了眼,呼吸平稳。
她脸上挂起柔和的微笑,习惯性地再次把视线望向天空,便看见一辆钢铁巨鸟呼啸而过,在昏黄的云层中留下一道细长的、延伸至天际的痕迹。
那是大佛们的座驾,从天界来的,靠着它,那些大佛可以满世界巡游。
至于真佛,就像因陀罗有自己的雷霆战车一样,各自有各自的手段。
女子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婴儿的背,安抚着因为这嘈杂的声音而睡得不安稳、皱起眉头的宝宝,用讲故事一样的语气,柔和地述说:
“世尊曾经告诉过我,真正的‘佛’,是指完全地活出自己,以至与宇宙的力和谐统一……在灵性的自我中,识别出唯一的‘真’……在那之后,祂就超越了道德、逻辑或是美感,是风或火,是海,是山,是雨,是太阳或是星辰……”
“呵呵,这太照本宣科了,以至于我始终无法领悟……”
她将婴孩抱近,贴在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道:“也许,是我过于愚钝。”
“不过,你将会告诉我,一个新的答案……这是我所获得的启示。”
女子的动作过于剧烈,以至于婴孩被惊醒,哇哇地大哭着,手脚胡乱地舞动,一双纯净大眼睛睁开。
眼瞳中,无数的淡蓝色虚拟轮盘在不停地旋转。
“好了,乖,不哭不哭……”
……
绚丽的日落过后,即将满月的月亮升上天空,将银光洒向平原地带、远处的山峦和随处可见的低矮土丘,以及那片茂密的丛林,阴影涌动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嘲讽的月亮、虚伪的平原、化脓的山峰和险恶的土丘,都远远不及那丛林的扭曲,感染了令人憎恶的某种传染疾病,受到隐秘的畸变力量的操控。
黑暗之下的景象总是阴霾重重,只能看见广袤的丛林中长着不知名的蕨类植物、芦木、鳞木以及封印木,枝叶在夜晚飘浮的水汽中摇曳着身姿,地面显现的斑迹异于常态。
穿过斑驳、腐朽、杂乱的树丛,黑暗中的空地上突然出现林立着的巨型的彩色石砌建筑,从中心的部位,一片雾气弥漫的海洋泛出来,映照出巨石撑起的穹顶和圆形拱门的城市。
石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