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他脸上的那些雨水里,许是也掺杂了苦涩的泪。
从气愤到茫然,再到反思自责,又到听说她要嫁了,事到如今徐思博将别的情绪压下去,反倒剩下了担心。她不可能那么快喜欢上别人,她是不是因为他和沈家的打扰,才决定匆匆嫁了?
他想劝她不要冲动,不要拿自己的人生赌气,可是他连劝说都没有立场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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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停了雨,沈芝英才从还未建好的马球场回家。她换下沾了雨水潮气的衣衫,坐在花厅里翻看账本时,陈鸣衣来了。
他将食盒放下,说是思品阁新出的点心。
沈芝英抬眸望向陈鸣衣,他眉眼间带着笑,斯斯文文、彬彬有礼。可是沈芝英还是隐约瞧出了他眼底掩藏的一抹探究。
今天早上徐思博来时,沈芝英有看见街头有好事的人张望。她倒是不觉得陈鸣衣会派人盯着她,不过她与陈鸣衣的婚事如今正是洛阳城的热议之事,好事之人在陈鸣衣面前通风报信太正常了。
沈芝英打开食盒,拿起一块莲心酥尝了一口,点头说味道不错。
陈鸣衣眼底的笑意明显深了深。
沈芝英问:“最近翰林不忙吗?”
陈鸣衣眼底的笑滞了滞,说:“我给你送了东西,这就回去了。”
他连坐都没有坐,真的只是送了东西便要走。
沈芝英将手里那半块莲心酥放下,起身跟着陈鸣衣往外走。两个人一前一后迈出花厅,陈鸣衣回头看见沈芝英跟在他身后,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要送他,他赶忙说:“不用送了。”
沈芝英轻颔首,却仍然要将人送到院门口。
眼看着院门越来越近,就要分别。陈鸣衣想了想,主动开口:“我后日休沐。”
只说了这半句,后半句却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个人已经停在了院门处,院门已开,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沈芝英等了等,没等到他的后半句话,迟疑了一下,询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微顿,沈芝英紧接着说:“或者是想过来小坐,或者与我一起去什么地方?”
“我对京城还不熟。”陈鸣衣脱口而出。
两个人实在是不熟,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又都不是健谈之人。话题到了这儿,沈芝英接不上话了。
陈鸣衣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道:“所以,你能不能带我好好逛一逛洛阳城?”
沈芝英慢慢弯唇,点头说好。
短暂的四目相对之后,陈鸣衣移开目光,告辞离去。走出七八步后,陈鸣衣的脸上这才慢慢扬起几分笑。
他猜着她该转身了,这才敢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偷偷看一眼她的背影。却不想沈芝英立在院门目送着他,并没有转身离去。
陈鸣衣成了被当场捉住的小贼,他面上努力维持着微笑,心里却一阵尴尬,匆匆转身过去。
走了很远,已经看不见沈芝英的家了,陈鸣衣才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她家的方向。
他眉眼的笑容淡去,逐渐换成另一种坚定。
他知道她受了伤,即使眉眼含笑温柔如水,实则很难走进她的心。可是没有关系,天长地久日久见人心。他不愿意绞尽脑汁地追求疏离的她,他要将人先娶回来,更近距离地暖她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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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近一个月,陈鸣衣每隔几日会来找沈芝英一趟,每次都带些小礼物,虽都不贵重,可都是精心挑的。从最初的吃食,到后来大婚要用的首饰。
转眼到了大婚这一日。
沈芝英第二次穿喜服,心里一片平静。每一个女郎穿上喜服时大概都是喜悦的。可她第一次穿嫁衣时,心里只有犹豫、矛盾、忐忑,而这一次心绪平静,并无多少喜悦。
就连丁香也两次说她都没笑到眼底。
“假成亲而已。”沈芝英随意地笑了笑。
不多时,陈鸣衣过来了。与沈芝英的淡然不同,陈鸣衣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是个标准的喜悦新郎官模样。
按照婚仪,两个人在喜娘的唱词下结了发、饮了交杯酒。
一对鸳鸯喜杯放回喜盘之上。紧接着,满屋子的人都笑盈盈地接连贺喜。纵使平静如沈芝英,也难免被这喜悦的气氛所感染。
陈鸣衣望着沈芝英,想起初遇。
他笑着说:“我去前宴了。”
微顿,又补一句:“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