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灵宫。
云崇是哭着回来的,一阵风似的跑进西偏殿,趴在床上放声嚎啕。
宫女太监吓得不轻,小平子跟进去服侍,小安子忙去禀报贤妃。
“滚!都滚!谁都不许进来!”
云崇哇哇大哭,死命地捶床。
他只是想留下青杉姐姐,他从没想过要害她受伤。
贤妃闻讯而来,见小平子在门口跪着,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平子哭丧着脸道:“回娘娘的话,奴才不知。殿下哭着跑回来,不许奴才服侍。”
贤妃提着裙摆,疾步走上前,焦急问道:“崇儿,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同青杉玩去了么?怎么哭着回来了?”
云崇听见贤妃的声音,满肚子的愧悔与惶恐翻滚成浪,扑倒在她怀里,死命地哭嚎。
贤妃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连声哄慰。
好半天,云崇才红肿着眼泡,抽抽搭搭地说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青杉姐姐!”
贤妃心口猛然打了个突:“青杉她……你们该不会又遇刺了吧?”
云崇用力摇头,嘶声道:“都是我不好,我若是不去掏那个鸟窝,姐姐就不会为了救我而摔伤。”
贤妃心一定,问道:“她伤得如何?”
“我不知道,姐姐她出了一身冷汗,嘴唇都咬破了,她定是疼得很。”
云崇栽着脑袋,愧悔不已。
贤妃松了一口气,悬在半空的心落回胸腔里。
万幸,性命无忧。
“母妃,您快差人去问问消息,儿臣担心姐姐。”
云崇抹着眼泪,一双眼睛肿得跟红皮鸡蛋似的。
贤妃叹了口长气,瞪他一眼,戳他脑门子。
“你啊!一贯调皮!你说说你,连累青杉多少回了?”
云崇咬着嘴唇,蔫眉耷眼,任凭责骂。
贤妃数落两句,到底不忍心,只得派王平亲自走一趟镇南王府,替她问候并致歉。
傍晚,皇帝驾临贤灵宫。
云崇过去请安时,眼睛还没消肿,嗓音也是嘶哑的。
“崇儿哭过?”皇帝纳闷地问。
云崇耷拉着脑袋,更咽着将沈青杉为了救他而摔伤之事说了一遍。
皇帝龙眉紧蹙,威严的脸沉得厉害。
“请父皇责罚!”云崇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
贤妃忙紧跟着跪下请罪:“臣妾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皇帝抬手扶起贤妃,瞪着云崇,严厉训话。
“崇儿,你忒胡闹!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学习治国之策了,你还满脑子玩乐!”
“儿臣知罪。”
贤妃打量着皇帝的表情,忙温温软软地道:“皇上息怒,崇儿近来习文练武格外用功,常得太傅称赞呢。”
皇帝怒哼一声,没接话。
“青杉忠孝两全,英勇善战,不怪崇儿喜欢,便是臣妾,亦对那孩子十二分的欣赏。”
贤妃打量着皇帝的表情,忽而嫣然一笑,柔顺地依在皇帝怀中。
“既是崇儿心心念念,臣妾斗胆,求皇上将青杉赐婚给崇儿,也免得这小子心中惦记着,总也不消停。”
皇帝蹙眉呵斥:“胡闹!青杉都十五了,崇儿腊月里才满十一,差着四岁呢。”
“区区四岁而已,求父皇成全!”
云崇一听贤妃为他开口,忙顺着杆子往上爬,膝行到皇帝跟前,扯着龙袍衣角,殷殷恳求。
“若父皇开恩,将青杉姐姐赐婚于儿臣,儿臣定用功读书习武,决不让父皇母妃操心!”
贤妃抚着皇帝的胸膛,柔媚入骨地道:“皇上,您瞧,咱们崇儿入了迷,您就成全他吧!”
皇帝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半晌,他眸底闪过一抹暗光,抚须笑道:“只要青杉点头,朕便成全你。”
云崇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
贤妃笑容娇媚,波光潋滟的杏眸底,暗潮汹涌。
太子如何?
继后如何?
巍王又如何?
若能得镇南王支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
云冽得知沈青杉摔伤时,正喝着茶,手下意识一紧,将细瓷茶杯生生捏碎。
“怎么回事?”
“公主同十一皇子游玩,不知何故伤着了。”
“没用的东西!”云冽小声嘀咕了句,“人呢?”
“在青羊街冯氏医馆。”
没等徐茂春说完,云冽的身影便消失了。
赶到冯氏医馆一看,只见沈青杉正躺在矮榻上,归雁站在一边念《神农本草经》,征鸿拿着相应的药材,给她看外形、闻气味,时不时还掰下一小块,让她嚼碎品尝味道。
云冽脚步一顿,一时间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笑。
“卿卿,你还好吗?”
“你说呢?”沈青杉哭丧着脸反问,满眼生无可恋。
她都已经这么惨了,师父还要来雪上加霜。
简直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你没事,我便安心了。”
沈青杉嘴角抽了抽:“你管断了三根肋骨、动弹不得,叫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