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晋才边走边说道:“病不难治,难的是药材。”
沈青杉的心,旋即提到了嗓子眼:“师父,您尽快开方子,我会竭尽全力筹集药材。”
冯晋才长叹一声,眉头紧锁:“药材只是其一,其二,尸首必须尽快火化,若是任其腐烂,瘟疫只会越发难以控制。”
“还有呢?”
“其三,我只能治好青壮年病患,至于老弱病残……”
冯晋才摇了摇头,言下之意,那些人已是无力回天。
沈青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孩子已瞧不见了,但耳边依稀回荡着他哀切的求救声。
云岱讥笑道:“既能治,早前为何不肯出手?耽误了这许多天,要枉死多少无辜百姓?这会子倒惺惺作态起来了!”
沈青杉眉头一拧,扶着冯晋才的手用力攥起了拳头。
她一早便向朝廷进言,务必破格提拔冯晋才为太医,满朝上下没一个当回事的。
这会子又来说道,谁给他的脸?
冯晋才察觉到沈青杉动怒,拍了拍她的手臂,叹道:“怪我,怪我!医者父母心,是我愧对祖师爷啊!”
沈青杉想安慰他几句,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片刻,只无力地轻声道:“师父,您先想想如何开方子,等回了城,我即刻让人筹备药材。”
云冽落在后头三尺远近,将沈青杉和冯晋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但愿他真能解除瘟疫之厄,将灾民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回城之后,冯晋才立即开了药方。
云岱不放心,请太医验看。
四名太医一看,齐刷刷变了脸色。
“如此虎狼之药,哪里是救命良方?分明是害人的毒药!”
“启禀王爷,这药不能用!”
“此药的确是治疗瘟疫之方,然而药性太过凶猛,身强力壮者或可用得,身子虚弱的,根本承受不住药性,只怕没死于瘟疫,倒是死于这药方了!”
七嘴八舌,一通吵嚷,都是反对如此用药的。
冯晋才两眼一翻,仰脸望天,冷笑道:“药方在此,爱用不用!”
云岱对冯晋才满肚子怨气,轻蔑地道:“数以万计百姓的性命,岂能如此草率应对?”
顿了顿,又讥笑着问沈青杉,“郡主,菩萨托梦之时,你是不是听岔了?亦或是醒来之后记岔了?”
沈青杉信任冯晋才的医术,但那是五年之后。
对于如今的冯晋才,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师父,这药方还能改良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体弱者就这么死了吧?”
冯晋才叹道:“你当为师不想多救人命?”
“疫情蔓延迅速,这才短短几日,便已死了数千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容得为师细细调整药方?”
他边说边摇头,神情凄怆,无可奈何。
“便是如今这方子,亦是在斟酌过筹集药材难易程度而拟!”
沈青杉沉默了。
云冽忽然插话:“冯先生,本王不通医理,若是说错了,先生只当听个笑话,一笑而过。”
“战王请讲。”
“既然药性凶猛,体虚者难以承受,可否减轻药量,控制在体虚者亦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冯晋才拧着眉头,陷入沉思。
大伙儿都屏气凝神盯着他,满目殷切。
许久,冯晋才长舒一口气,说道:“王爷所言极是,只是如此一来,所需药材种类便会大大增加,耗费人手成倍不止。”
“先生只管开方子,药材与人手,本王竭尽全力去办。”
“好!”
冯晋才深吸一口气,重又开了三张方子,将君药用量降低,换了几位臣药与佐药,分别针对两岁以内幼儿、两到八岁的儿童,以及八到十四岁的少年。
太医看过之后,研究一番,均表示可以一试。
云岱当即下令,集全城药材,立即熬药,分发给城外灾民,并派人去周边地区采买药材,同时向朝廷请旨,拨款拨粮,以备后续之用。
城门口连夜搭起熬药的棚子,天刚蒙蒙亮,就开始给灾民分发汤药。
每位太医分别守住一道城门,指导官差熬药。
然而,疫情蔓延,受灾人数巨大,尚未染病之人也需服药。
而三州发大水,城里的药铺几乎都进了水,此刻水虽退了,药材也毁了一多半,根本供应不上。
所需药材数量大、种类多,单靠从周边府县采购,堪称杯水车薪。
四座城门巡视一遍,沈青杉越看越是忧心。
“青州尚且如此,潞州、潭州的形势只会更加严峻。单靠这点子人手,想要解除瘟疫,难啊!”
云冽亦是眉头紧蹙,沉默片刻,才道:“本王已下令春夏秋冬持我印信去其他府县调集药材,有当地官府相助,想必会有所改善。”
沈青杉思索良久,毅然道:“王爷,我想回南疆!”
“回南疆?”云冽拧了拧眉,“现在回去?”
“是!南疆多山多水,盛产药材,我回南疆调集药材,请我爹派精锐亲兵押送过来。”
云冽断然拒绝:“未得圣命,私自调军,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