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的声音穿过窗,敲在陆瑶真耳中,她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疑惑许久的问题。
“师父为什么总是变幻容颜?”
殷琇倚靠在墙上,席地而坐,月白衣袍散开,好似院子里飘摇落地的白玉兰。
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而后将醇酒倾洒在地,声音淡得像清风:“因为他们都是我要祭奠的故人啊……”
夷天宗多好啊。
一座山连着一座山,里面什么景都有,虽然争斗也不少,但是彼此同气连枝,互相照应。
他的师长们个个都当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珍宝,用尽心思培养他,让他在弱小的时候也能自由成长。
可是这一切通通都没了。
一夕之间,他失去了宗门,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他不甘心。
他不想认命。
他……满心愧悔。
其实他很清楚,当时的夷天宗虽然在定南灵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言堂的局面太久了,导致宗门修士丧失了警惕心。
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但是,宗门太大了,各方势力相互制衡,但是这也导致了决策确定和实行的低下。
有人同意这个观点,有人同意那个观点,两方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偏偏彼此势力相当,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争来争去,谁也没占到便宜。
那些清醒之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宗门毁于一旦。
何其可怜,何其可叹。
内忧外患,夷天宗覆灭其实是必然。
但是殷琇不能接受自己成了那个突破口,终究是他大意,才让宗门这么快就走向了灭亡。
还不到时候。
他不断提醒自己。
如今还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能冲动。
因为仇恨,他日日夜夜饱受煎熬。
只能通过各种徒劳的方式纪念那些人,提醒自己的罪,提醒自己……不能遗忘仇恨。
说是仇恨其实更多的是怀念。
他真的很想很想他的师长们。
可是他们早就死了。
再也没有人纵然他的胡闹。
不过没关系,他早就长大了,他做着师长们做过的事,会有人铭记他们,师长的传承不会断绝,宗门也会拥有一线生机……
他会好好保护宗门,保护晚辈们。
就如曾经的师长们。
“师父,往事不可追。”
陆瑶真并不会安慰人,她此刻说出口的话,更像是一句劝诫,她没有发现自己语气之中的惊恐。
他清楚地知道夷天宗在殷琇心中的重量,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理解他的自责。
如今每活一刻,都是煎熬。
设想一下,如果自己面对那样的境地,恐怕根本喘不过气来,想想就绝望。
她怕极了。
怕他被往事所累,怕他心存死志,怕他心魔缠身,怕他到死不得解脱。
她紧紧握着浴桶的边缘,小心翼翼道:“我们一起报仇好不好?”
“那是为师的事。”殷琇跟她讲这些,不是打算让她跟着冒险,他只希望她好好修炼,自由自在。
“不。你的未来是我的,所以,这是我们的事。”
她知道自己如今太过人弱小,能做的太少太少,可是他她想跟他一起分担,哪怕一点点也好。
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的牵绊,在他不顾一切跟敌人拼命的时候,能够想起来保全自己。
这样,他才能活。
这种时候,她多希望殷琇能够无情一点。
“你的未来是我的。”殷琇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像是饮了蜜一般甘甜。
良久,殷琇终于开口:“我不会死。”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陆瑶真养好了伤便决定离开。
殷琇想要让她多留两天,但是想到陆无难还是没有开口。
昔日好友即将成为自己岳父,什么感觉?
殷琇自己也说不清楚。
反正不能得罪就是了。
既然陆瑶真一定要走,殷琇开始给她塞东西。
各种宝贝全塞进了她的月亮耳钉里。
东西多到让人忍不住见财起意的地步。
这架势,仿佛是要把全副身家都塞她身上。
“很正常啊,好东西上缴给夫人不是我这位夫君该做的吗?”
“我们是修士,不要来凡人那一套。”陆瑶真嘴角微抽。
修士的东西,都是用来保命的,当然要随身携带,而且两人修为悬殊,他能用的,许多都是她无法用的。
殷琇悄悄勾起嘴角。
看吧,他叫她夫人,她没有反驳,自然而然地就认了下来。
美梦成真,哪怕已经将要分开了,他依然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真不想将小姑娘放跑。
但是她要自由啊,他不能束缚她。
……
“你到底在傻笑个什么?”程怀谨见到陆瑶真的时候,她坐在茶馆里,周围人声喧哗,她好像与世界隔离了般,支颐而笑。
陆瑶真揉了揉自己的脸,理直气壮地辩驳:“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