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后的陕西,杂夹着春雨,八百里秦川,数条大河纵横,自千年以来,这块土地就得到了太多的青睐。
郑国渠,汉唐及以后继之而建的有白渠、郑白渠,丰利渠、王御史渠、广惠渠等,不仅塑造了四通八达的水运,也灌溉了数不清的良田。
别的不提,在崇祯年间,陕西缴纳的赋税,接近全国的一成五,乃是天府之国四川的数倍。
如果没有边镇,以及藩王的拖累,陕西日子还算不错。
毕竟,仅凭借着凤翔、汉中、西安等数府,孙传庭就能编练十万大军。
同样,自入主西安,并且改名长安后,李自成就明白陕西的潜力。
尤其是退出北京,返回陕西后,李自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善待士绅,并且违背三年免税的承诺,开始征收赋税。
泾阳县。
田地中,麦苗不断地生长,渐渐与杂草区分,百姓分外的喜悦,不断地拔草,施肥,浇水,忙得一塌糊涂。
“这闯王,就跟官府一样,说的好听,还是得交税。”
“想的美事,天底下还有不纳税的朝廷?”
“只要不征兵打仗就成……”
“衙门的人还是老人,大明与大顺,无甚区别。”
田地中,短衣褐服的百姓们,全家上阵,蜡黄色的脸上满是不满。
只有歇息的时候,才聊上几句,对于闯王藏着不满。
这时,从远处的泾河边,一位骑着骡子的年轻人,穿着不搭的长袍,捧着书,几个奴仆小心地跟着。
“从河南来的少爷,真是舒服。”
“羡慕个甚,强逼着来咱们这,心里头老大不愿意了。”
农夫吃着麦饭,一边感慨聊天。
骑在骡子上的男人,顶着日趋炎热的太阳,不得不回到了家中。
“我儿,你回来的正好。”
这时,精明的赵老爷子,忙捧着书信急切道:“附近几家都写了书信过来,事关重大。”
赵文瑄一愣,忙收起书,摊开看了起来。
只见几家言明,得到了洛阳洪承畴洪督师的首肯,只要归顺大清,不吝啬官爵。
“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能做什么?”
赵老爷子捋了捋胡须,颤抖道:“许下了那么多,代价可不少,咱们老赵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谁知道闯王将来如何?”
赵文瑄摇头,憎恨道:“闯贼弑君,还逼迫我等背井离乡,如今向咱们示好,岂知不是权宜之计?”
这般想着,他踱步而行,良久,道:“嗯,不外乎让咱们刺探军情,外加闯贼作战时从后方捣乱。”
“爹,大明远在天边,满清虽然是蛮夷,但也比闯贼强。”
“一日待在陕西,一日就朝不保夕,贼寇毕竟是贼寇,朝令夕改的还少吗?”
这句话,彻底的说服了赵老爷子。
草台班子一般的大顺朝廷,看上去就不像一个长命的,蛮横无理,朝令夕改,更是强迫他们入陕,简直是罪恶滔天。
“行!”
赵老爷子沉声道:“那我就回信给他们。”
“前几个月建奴来袭,省内人心惶惶,你没去参加科举算是对了,这大顺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
“就是不知朝廷,何时能收复中原。”
随着洪承畴的谋算,大量的密探来到关中,传达着大清为崇祯皇帝报仇的想法,大肆许诺官职。
洪承畴往日的名声,以及其丰厚大方的许愿,让陕省上下,人心思动,暗流汹涌。
而在长安,李自成的大顺朝廷,在庆贺抵御满清的胜利。
或者说,经延安府一战,摇摇欲坠的大顺朝廷,勉强稳定下来,陕西这个根据地,终于保下。
但,李自成心知肚明,他的大顺军损失极为惨重。
近一年的征伐,一片石,退军溃败,洛阳之战,榆林保卫战,精锐老营丧失过半。
麾下的总兵马,也将将不过二十万,老营只有数万。
地盘上,河南全失,山西姜瓖跳反,昔日的三省之地,徒留下陕西。
与兄弟们告别后,李自成接见了牛金星等文臣,颇为急切:
“夏收能弄好吗?能有多少粮食?”
不再抄家后,大顺朝廷财政已经捉襟见肘,分外的困难,虽然许多人还想着助饷,但李自成却变了。
他想真正的当一个皇帝。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
牛金星倒是对于李自成的转变颇为高兴,尤其是李岩死后,他几乎大权在握:
“皇上,按照前明留下来的黄册,陕西一省按照道理,能收一百五十万石粮,如今战乱频繁,民众四散,估摸着也能收个百万石。”
“百万石?太少了,太少了。”
李自成失望了,他嘀咕着,开口道:“若只是管吃食,军中到底够了,但要是养文武百官,那就远远不够。”
“我若是不管那些当官的,怎么是皇帝。”
“皇上,朝廷支用,到底是困难了些,但坚持下去,兴修水利,轻徭薄赋,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就会好的。”
牛金星到底是举人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