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镜闻言脸色一白,他悻悻地说:“是我对不住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选了你自己想走的路而已。”莫玉摇了摇头道。
“我小的时候做过一件蠢事,以为摘下桃花就能留下一丝春色,后来才知道那桃花开了两日就谢了。花期过了,怎么留都留不住的。我对你的感情就好比遇见了这一枝桃花,它配你甚好,可我知不你不喜桃花,却依旧将它折下枝头,藏于身后,不现人前,任它枯萎,任它腐烂,假装它不曾开过、不曾来过。”莫玉将瓷瓶放在桌案上,脸色平静的说:“你不该挑明它的,要知道它本来就是要败的,更何况折下来的花本就比枝头上的死得快。”
就好像她明知不该放任楚流镜来浮生祭,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她觉得只要藏的深,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楚流镜却反驳道:“你不曾将它送我,又怎知我一定不喜?花可以喻人,但人却不可以类花。”
莫玉看着桌案上的瓷瓶,微微皱眉道:“这话迦南大师当年也曾告诉过我。”
楚流镜一愣,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冰冷,但又立刻恢复正常,他道:“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迦南不止告诉我这一句话。”
“他还说了什么?”楚流镜问道。
莫玉平静的看了楚流镜一眼,楚流镜忽然紧张的深吸一口气,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却听到莫玉说:“迦南大师说我活不过二十岁。”
楚流镜那颗高高吊起的心被重重的摔了下来,砸的他觉得眼前发黑,他以为是蔚然故意夸大莫玉的病情,他以为莫玉的身体还不至于到那一步……
“那和尚自己修不得圆满,便总是胡说八道的,你不要信!”楚流镜生气的说。
可他心里明白那个和尚有一双同旁人不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可以看透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与缘分,那个和尚甚至说他会孤老一生,可他遇见了莫玉。
“不会的,他胡说的。”楚流镜注意到莫玉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不再言语,有些无法接受。
莫玉神态微微放松,似乎是因为坦诚了自己的病情,松了一口气,她道:“我对自己一生的长短并不在意,我只要完成我想做的,死或生都无所谓。”
“那我呢?”楚流镜低声问道,连手里随便拿的几件行李落在地上都没有发觉,语气极为失望和低落。
莫玉将桌案上的瓷瓶收进袖间,目光却落在了地上的几件行李上,她道:“也许没有我,你只会更好。”就像紫渊真人说的那样,一生一死,既是命劫,过不去便过不去好了。
“不会的。”楚流镜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这三个字虽说的小声,可莫玉还是听清了的,她无奈道:“你知道吗,当初蔚然很放心的让你来浮生祭求医,就是因为他觉得你不会喜欢我,届时我撞了南墙就会回头了。”
“我喜欢你的。”见莫玉又提起那事,楚流镜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可莫玉听了并没有欣喜,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有些失望的说:“你没有。你只是想占有、想控制,发现我可能喜欢你,便装做情深不已的模样妄图留住我,就像一个稚童喜爱一个玩具那般。”
楚流镜急切的反驳道:“我喜欢你,所以才希望你留在我身边,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年雪夜深林里,你其实没有想救我,只是被我赖住了。去澜京的路上,你虽抱着我却多次将手放在我的脖颈上,左手握着的剑始终是出鞘状态。你虽没有动手,可我却多次感受到杀意。你将我放在医馆时,还曾挥剑……”
“够了!”楚流镜厉声打断道,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愧疚的说:“我不是有意的。”若能重来,他一定会对那个小女孩很好很好的。
“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动手,我明明将你的真面目看的一清二楚,却还是忍不住对你伪装的假象生出了好感。我想也许是那一阵子过的苦了些,便想着抓块浮木以作歇息,即便是满身戾气、权欲心重的你也已经是最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的人了。”莫玉感叹道。
楚流镜闻言忍不住握紧双拳,他暗恨道:“不该是这样的。我明明一直都希望你好的,却不曾想早就害你受苦了。”他简直恨不得给当初的自己两耳光扇死。
莫玉起身走到他身边,将那几件行李拾起,朝他递了过去,道:“明日出征,多多珍重,我便不送你了。”
楚流镜接过行李,见莫玉转身要离开他身边,便拉着莫玉的手,语气郑重道:“我那日说婚约取消时气话,你不准当真,等回了澜京你还是要嫁我的。”
“随你。”莫玉撂下一句话,便将手挣脱,便里间走去。
楚流镜见她没有拒绝,松了一口气,总归是愿意了。于是他便带着行李离开了。
莫玉看着里间站了许久的黑衣女子,道:“隐匿功夫见长啊,暗霜。”毕竟楚流镜一直未曾发现她,早知道在楚流镜来之前,暗霜正和她汇报事情。暗霜注意到有人来了,这才藏进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