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家离宁安市有点远,离老家也不算近。
在白筱实还很小的时候,她很不喜欢跟着妈妈一起去舅舅家。因为要坐好长好长时间的客车,而白筱实从小就晕车。每次坐车,不论是市内公交还是长途汽车都会很难受。特别是长途汽车,一定会吐得昏天黑地的。
除了坐车会让白筱实感到不舒服外,舅舅的酒品是让她感到不舒服的另一个原因。
舅舅喜欢喝酒,而且每次喝酒都会喝到醉,然后就喜欢故意逗白筱实生气。说她姓云不姓白,要算也是云家的人绝对不是白家的人。
小小的白筱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被否认不是爸爸的孩子会让她感到很害怕,而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爸爸也只是在一旁赔笑不会反驳,这更让白筱实害怕。
现在想想,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不管白筱实姓什么,叫什么,都无法改变她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但是一想到她差一点就改姓了曲,那种恐怖真的是深入骨髓。
其实舅舅对白筱实说的那些话还不是最让她感到不舒服的。真正让她害怕得不想去舅舅家的原因是舅妈。
每次舅舅喝多了嗓门就会变得很大,而每到那样的夜晚舅舅舅妈房间里就会传出舅妈的哀哭声,每一声都在刻意压低,但每一声都传到了白筱实的耳朵里。
每到那样的夜晚,妈妈都会马上跑到舅舅舅妈的房间里,不多会就不会再听到那个令白筱实感到害怕的哭声。但只要妈妈回来,那个声音就会重新开始。
但要说起来,白筱实还是很喜欢她这个舅舅的,也很喜欢在舅舅家呆的那段时间。
因为舅舅和表哥都会给她买很多她喜欢吃的零食,还会带着她去水库里捉鱼。爸爸就从来都不会带着她玩。
后来筱宸出生了,白筱实本来以为表哥会更喜欢弟弟不会再给自己买零食了,但表哥还是对她很好,和以前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每次去捉鱼,身边会多一个筱宸,而筱宸总是会骑在表哥的脖子上咿咿呀呀地指挥着表哥捞这捞那。
闭着眼回忆着过去的事情,白筱实感觉到车彻底停了下来,后面的人都挤在过道里抢着要下车。她知道,总算可以透口气了。
但下了车,只是三个台阶的颠簸,还是让她冲到下水道口,把胃里没剩多少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在路边的超市买了瓶水,漱了漱口,又挑了两瓶酒,一箱老板力推的保健品,找了辆黑出租,开始下一段折磨的旅程。
上一次来舅舅家还是爸爸妈妈都在的时候,是一个清明小长假。天还有点冷,路上的积雪也没化干净,爸爸找的那辆黑出租窗缝里直灌冷风。筱宸嘴上喊着冷,直往妈妈怀里钻,白筱实却难得没晕车,一双眼眨呀眨地看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田地。
小车开在乡间坑坑洼洼的路上,车颠得像是跳蹦蹦床。白筱实又瘦又小,身子上下颠着,有一段路差点儿撞到车篷顶,妈妈吓得一声尖叫,赶紧把筱实也拉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今天再走这条路,白筱实乖乖地扎好安全带,右手还仅仅地握着车门把手。
早几年的时候,白筱实还听二表哥提过他们几个年轻人打算各自出点钱把进出村子里的路修修。但是几个年轻人商量了好久对于每个人要拿多少钱出来,怎么都商量不出结果。
后来二表哥一气之下就决定所有的费用都由他出,只是他人在外地做生意回不来,必须有个人承担监工的工作。就这样总算谈拢了。
可是路刚刚修好,村里的人享受了不到三个月,几场大雨几辆大货车又把路压得坑坑洼洼的,完全看不出和花钱修整前有什么不一样。
本来二表哥还想再花钱修路,只不过这次他打算派公司里的员工出差来监工,但最后被舅舅给拦下了。毕竟冤枉钱花一次就够了。
又过了几年,新农村建设的风也吹到了舅舅在的那个镇子,二表哥也趁机给舅舅买了一套房,想让两个老人搬到镇子里去住。
可是房子装修好了,舅舅却怎么都不肯搬进去住。因为楼房里没有他院子里的小菜地,也没有熟悉的邻里乡亲,更不会有舅舅的一言堂。
没办法,这次轮到大表哥出笔钱把老家的房子重新翻修了一遍,还加了室内洗手间,原来被当做置物间的浴室也总算找回了它本身的价值,浴缸里也再也没有酱菜缸子了。
房子刚弄好舅舅就给白筱实发了个视频,让白筱实有空就多回来看看。
舅舅岁数大了,好像也不怎么喝酒了,烟在大表哥的第一个儿子出生的时候就给戒掉了。原本的暴脾气也磨没了,整个人的面相也变得和蔼了许多。舅妈的脾气反倒是“涨了”,现在舅舅对舅妈好得不得了。
一想到视频的时候舅妈会跟自己打小报告说舅舅又偷喝了一杯酒,还“凶”舅舅再偷喝就不给饭吃,白筱实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妹子,是这个房子不?”
前方100米左右出现的那个白房子,和舅舅发给她的视频一模一样,但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白房子了。
白筱实付了车费下了车,看到院子外墙上的铁闸门又忍不住笑了。
房子变新了,这个铁栅门还是老样子,只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