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张府。
小婉回来不过半个月,宫里长孙皇后和平阳公主府那边已经赐下四、五回东西了,前几次是各种药材、燕窝之灰的,这一次是榛仁、菱角、藕、野鸡、甲鱼,每一次不是立政殿的内侍总管送过来,就是公主府的女官送过来。
虽然小婉是孕妇,可这些东西每一次都是指名赐下的,所以她也得每次都亲自出来使人接了,然后谢恩……幸好不用入宫谢恩,否则真是要坑死人了。不过,这一来更多的人都知道了小婉有喜的消息了,一些相熟的或者赶热闹的都纷纷上门,于是小婉又得见人又得受礼,虽然不是特别的累,却也有几分闹心,倒是宝儿那孩子让她有些揪心——这小子回了长安之后,府里张忠、张孝还有其他几个下人的孩子都与他年龄相仿,他一回来就做了孩子王,对她这个娘亲倒是不怎么眷顾了,这让小婉心里起了老大的酸。天底下当娘的都是一样,总觉得自己才是儿女的唯一,但将来总有一天要把儿女送出去的,只是……小婉觉得这一天对自己来说是不是忒早了一些。
程知节与裴夫人自然也少不得给干儿媳妇准备东西,林林总总地下来,也是论车地拉进府,只是裴夫人因为伤风的缘故没有来,怕将病气过给了孕妇,而且再三叮嘱不许小婉过去,小婉只好仔细地询问了裴夫的病况,知道只是普通的伤风也就放心。
张杨氏知道小婉这些天也没休息好,这会儿没有后来的什么‘立规矩’之类的,用张杨氏的话说,早晚见面知道安好就行了,省得大家都累,相互担心。
小姑娘罗清瑶一进入张府,就跟驼鸟进窝似的,再也不肯出府,用什么好吃、好玩的引诱她,也是不出去产,张杨氏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小姑娘不说,张家人也不会说破,张杨氏命张陵在去吏部交了差事之后想办法暗中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把小姑娘收在身边照看……毕竟是故人之后,罗士信三人降瓦岗,是在张须陀身陨之后,并非仅仅是惜命屈身,而是对隋炀帝不满。再者,张须陀之死属国殇,并非私怨,没有什么仇不仇的,所以张杨氏并无怨恚,更没有报复之心,否则当年也不可能接受程氏夫妻的好意。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以堂堂故国公的女儿流落在外,但这绝对不是家庭和美的模样,所以张府只是暗自派人关注罗府,却没有主动联系。
“小婉,我打听过了,罗国公府目前主事的是罗士信大哥的兄弟罗春,这个人我没见过,听说是罗叔叔身殁后来长安的,在兵部挂职。罗叔叔一直未娶,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张陵娓娓而谈,将这些天打听的消息大致说了一遍,他见到罗士信的时候年龄还小,等到去长安的时候,罗士信已经战死,对于这位罗叔叔虽然有好感,但了解的实在是不多。
“罗叔叔可曾留下什么家财?”小婉问道。
张陵摇摇头道:“我去跟义父说话的时候,装着无意中打听过,罗叔叔豪爽仗义,饷银向来是左手入右手出,这座国公府是皇上赐的,再就是以往皇上赐的金银绸缎,也只是浮财,还不值得让人觊觎。”
“你……你跟义父打听罗叔叔的情况?”小婉瞪起眼睛道。
“是啊,我在长安人面还没有你熟悉,当然要跟义父打听,呃……有什么不妥吗?”张陵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
小婉苦笑,程知节貌似粗鲁大条,实则心思比针线还细腻,是个典型的老狐狸,张陵寻他打探,跟当面招供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还打听了清瑶的状况?”小婉试探地问道。
“嗯,打听了。”
说到这里,张陵却是有几分恼怒:“清瑶不知道走失多少天了,这罗府之内不仅不张罗着寻找,还外传清瑶重病难愈,真是岂有此理!”
“义父没说什么?”小婉问道。
“哦,据义父说,自从罗叔叔阵亡后,清瑶就被送往乡下,说是担心睹物思人。”张陵说道。
“这么说,没人看到过清瑶?”小婉觉得有些不妙的感觉。
“好像义母和平阳公主殿下曾经在几年前去看过一次。”张陵想了一下说道。
“罗叔叔死后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小婉催道:“你再想一想,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免死金牌、世袭官职之类的……”
张陵白了她一眼,“免死金牌那就是个无用的东西,说收就上了……嗯,你说世袭官职……好像是有一个世袭的三品武职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罗叔叔只有一个女儿,难道这武职给她?”小婉讶然问道。朝中虽然有女官,那主要是内务府的,并非外官。
张陵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虽然女儿不能袭职,但女婿却是可以的,就算是女婿本身有职司,也可以传给子孙的,这本来就是皇上留给罗叔叔一脉的传家宝。”
小婉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会不会是罗府人黑了心?如果清瑶没了,换一个人承嗣给罗叔叔,那世袭的爵位岂不就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张陵忠厚,听到这话已经是变了脸色,有几分相信……小婉的疑心并非没有道理,要知道,无论是从军还是走科考之路,升迁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虽然罗春蒙皇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