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罗玉林不见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霍郁文,小婉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愉,“为什么会跑?”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虽然义学的宗旨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识文断字,但教书的先生严重不足,而学生又多。因此,义学采取分班上课,而年龄大功课又好的学生可以代替老师督导学生自习或考试。
这天也是偶然,罗玉林所在的那个班是一名十五岁的学生照看……小孩子嘛,说好点儿是荣誉感,说差点儿是虚荣心。总之,这个孩子表现得就有些傲气,偏偏罗玉林也有股子拧劲儿,见那个孩子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偏要装成一付老成的模样就看不惯,两个人由口角变成推搡。
罗玉林虽然年龄小一岁,却在杂耍班做过,身手伶俐,练武进步也大,觑空一推,那个孩子脚下不稳,倒下时后脑恰碰到一块石头,当时便晕了过去,而且流血了。
那些拉架的孩子们登时乱喊起来:“打死人了!”
罗玉林毕竟是小孩子,一听说打死人了,竟然撒腿便跑……这一跑便跑得无影无踪,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玉芝在旁边听得又愧又急,愧的是兄弟闯了祸,急的是兄弟现在不知何处,她双膝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小姐恕罪,婢子管教无方,玉林闯下大祸,还忘小姐饶他一命!”
“快起来!”
小婉示意紫鹃和雪雁将她拉起来:“你在县里,他在学生,纵要论一个‘管教无方’,也轮不到你,而且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哪里谈得上处置!”
她转向霍郁文问道:“那个受伤的孩子怎么样了?”
霍郁文答道:“人却是已经醒了,后脑匀被石头的棱角划破了一道口子,血已经止住,人也清醒,应该没什么大碍。”
小婉想了一下道:“他是家里的还是外边的。”
“家里的。”霍郁文答道。
小婉松了口气,如果是外面送来上学的,那就不太好办,家里的就没什么关系了,“霍先生,请位先生,给他开些安心凝神,补血气的汤药,灶上单独做饭,保证营养,另外要让他静养两天再上课,不要做剧烈活动,其它的……先查明争执的原因再行酌处。”
“那罗玉林……需要报官吗?”霍郁文犹豫地问道。
所谓‘家里的’,就是家里购买的僮仆,他们的生死都由家主决定,如果跑了,那是逃奴,按照律法,是可以报官缉拿的,到时候就算是不死,也得脱成皮,对于逃奴,官府一向是不会手软的。
玉芝一听要报官,脸色顿时大变,刚刚站直的身体又要往下跪,幸好紫鹃手疾眼快,将她一把拉住:“小姐,先生,千万不要报官,玉林他还小,不懂事……小姐,请你把他抓回来,重重的责罚他,千万不能报官!”
霍郁文有些郁闷,他其实也是不想报官,但罗玉林身份在那儿,他必须提醒一声,见玉芝眼睛已经哭得跟个桃子似的,他心里不落忍,干咳一声就想讨个人情,但小婉却开始发话了:
“玉芝,我就看不得哭哭啼啼的人,你放心,小孩子打架,责罚是一定的,但还不到报官的程度,先生这也是怕他走失,闯出更大的祸患。”
她微微一顿,对旁边的张仁道:“三管家,派人往去县城的路上看看,或许他会去县里找他姐姐;然后再派两个人拿了弓箭去山上找一下,小孩子没个深浅,或许躲山上了,若是碰到狼可就麻烦了。”
张仁答应一声,立即去安排人手。
玉芝见小婉已经按排人手去找人了,心里稍安,但听到山里有遇狼的可能,心中顿时又揪了起来。
看到她脸上担心的神色,小婉安慰道:“玉芝,不要紧张,现在是夏季,狼很少下山,玉林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就算上山,也不会去林子里面。等到他饿了,自然会回来找吃的。”
“谢谢小姐!”玉芝连忙拜谢。
小婉转头看向霍郁文道:“霍先生,我们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孩子。”
罗玉林此时在哪里呢?
他还真就在山上。此时,他嘴里叼着根草梗,趴在溪流边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泉水。几尾游鱼在他眼前游过,他的手倏地一伸……水花四溅,那些鱼却惊慌失措的四散而去,手里只抓了一把泥沙。
肚子咕咕地叫着,提醒他已经过了吃饭时间,男孩子正值发育期间,饭量正在增长,跑闹一会儿,肚子都会饿,何况还饿了一顿?
轻轻叹了口气,罗玉林翻过身,仰卧在草地上,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能够减轻一点饥饿的感觉。
当初在杂耍班的时候,饿上几顿是常有的事情,那时不觉得苦,有姐姐在旁边。可是现在,只不过饿了一顿,就有些瘦不了了……如果人也能像驴马一样吃青草,那就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了。
他和姐姐都是自愿卖身的,温饱在其次,重要的是姐弟俩都不用担心挨打了,尤其是那个死班主看着姐姐的眼神,就像是要用眼神剥下姐姐衣服似的,看着就欠收拾。自从来到张家田庄之后,不仅解决了温饭问题,还可以上学读书练武,虽然有时候也干活,可活得十分舒心,除了有那一张卖身契牵制着之外,和其他人家的孩子几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