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七委屈。
想要坚强,但绷不住,很委屈。
“你跟我们村里那些人一样,”南七控诉,“认为父母打自家孩子天经地义。”
女警察反驳:“我没有。”
南七点头:“是,你没有,但法律有。”
不待女警察搭话又道:“我们村里的小孩儿,几乎没有不被父母打的,尤其是女孩,吃饭不让上桌,家里做了肉,父母只给弟弟吃,被父母、爷奶、弟弟轮流打。”
女警察张嘴,却说不出话。
想说可以报警。
但报了警呢。
把父母叫到警局,教育批评一顿,写再也不犯的保证书。
等父母回到家,只会变本加厉打小孩。
半月前一父亲打自家孩子的视频上了热搜,视频只有短短三十秒,却让看的人血压飙升。
视频开头母亲正在喂坐在婴儿车的小孩吃饭,父亲走进视频,忽然发神经一般扇了小孩一巴掌。
扇完朝母亲挑衅地笑。
母亲起身上前,用身体挡住小孩,同时伸出手想推开父亲。
却被父亲一把甩开。
然后父亲用大掌掐住小孩脖子,小孩只有七八个月大,脸色因缺氧迅速乌青。
母亲欲冲上去保护小孩,可完全不是父亲对手。
看到视频的人全都骂这位父亲是畜生,要这位父亲坐牢判刑。
可结果却是这位父亲闹着要跳楼,加上母亲求情说他会改好的,最后只写了张保证书。
一天牢都没坐。
“其实我很幸运,”南七朝女警察笑,“比起那些不堪父母毒打自杀,或者被父母直接活活打死的小孩,我起码活着长大了。”
女警察心中刺痛,她脱口而出:“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南七摇头,“我们国家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家丑不可外扬,法律虽然写了要保护妇女和儿童,但在现实生活里,家门一关,丈夫强/奸妻子毒打自己孩子,是家常便饭。”
但对吗?
自古如此,便对吗?
南七接过女警察递来的纸巾,一点点擦掉眼角的泪。
她目送女警察出去,垂下眸,法律写了要保护妇女和儿童,可法律是谁写的。
是父。
父保护妇女和儿童么。
保护的。
但父更保护自己。
父规定婚内强/奸不算强/奸,因为夫妻性生活是义务;父规定即使父母抛弃年幼的子女,子女长大后依旧要赡养父母。
动手打人明明是暴力,然而天才地创造了家暴这个词,披上家这个外衣,暴力立刻被温情化。
温情能感化暴力吗。
不能。
温情只会让暴力更加肆无忌惮。
这时沈梅所在的审讯室里,听到警察说书里夹着的写着林溪住址跟号码的纸条,沈梅困惑:“什么书?什么写着林溪住址跟号码?”
摇头:“我连初中都没上完,是文盲,不看书的。”
林溪的住址跟号码当然是记在心里,怎么可能写出来?!
警察眼神犀利:“那宋鱼是如何找到的林溪?”
沈梅拍大腿:“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小鱼看了一部真假千金的电视,做梦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我就笑话她,打趣说当初跟我同一个产房生产的林溪是富太太。
因为十六年前林溪跟陈耀夫妻俩离开时落下了一本书,我是林溪在虞县的保姆,就去了房东家找到那本书,帮忙给寄来了帝都,小鱼当时问我富太太住哪儿,我记不太清,只记得绿城什么澜。”
林溪掏出兜里的手机,点开通讯录:“我不删人号码,所以林溪的号还在我手机上,小鱼肯定是偷看了我手机。”
她失声痛哭:“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忽然没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却说我当初弄错了孩子。”
胡乱擦一把脸上的泪:“查!你们一定要查清楚——”
警察打断:“你经常打孩子。”
沈梅承认:“打啊,”理直气壮,“孩子不听话,当然要打,打她是为她好。”
警察冷冷问:“那你让她嫁人是怎么回事?她才上初中。”
沈梅解释:“上初中嫁人很正常,我们山沟沟里,不像你们大城市,大部分都不让女儿上学的,万一读书多翅膀硬了,跑去大城市不回来了,谁给我养老?”
警察再也压不住愤怒:“你生孩子就是为了养老?!”
“不然呢。”沈梅翻白眼,“你去问问我们村里的人,要不为了养老,谁生?咱华国人生孩子,不就是为了老有所依。”
警察不理解沈梅的脑回路,感觉沈梅是原始人,完全无法沟通,这时带着的耳机里传来队长“来我办公室集合”的声音,面色一凝起身离去。
几位警察集合,讨论后得出事情有蹊跷,需要查。
女警察:“不能先把宋强跟沈梅抓起来吗?哪怕只是抓两天。”
队长:“我也想抓,但证据不足,”停顿片刻,加重语气,“假设十六年前沈梅真的将自己儿子跟林溪的女儿偷换,那她现在主动报警,目的是什么。”
众人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