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穿上了银鼠大氅,倒也不觉得冷。
他望着窗外含苞欲放的腊梅,薄唇轻抿。
今年昭国的冬天来得太快了些,刚到深秋,便如同到了冬季。
府外忽然传来一阵阵唢呐声,高亢、嘹亮,充满了荡气回肠的喜气。
鹿灼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百般乐器,唢呐为百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浮胥,今天是什么日子?”
守在门口的浮胥搓了搓手,为难的看着鹿灼,不愿告诉他。
鹿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问:“你有事情瞒着我?”
浮胥很是后悔,早知道刚刚就出去烧炭盆了。
鹿大人说了,昭和女帝要纳两位新人的事情不要跟哥儿讲。
如今刚好被哥儿听到了唢呐声,他想扯谎也没地儿扯啊。
难不成咒别人家里死人了?
那……那也太不吉利了,寒冬腊月的。
鹿灼看他百般纠结的模样,就知道是母亲不让他说。
他只好道:“我是你的主子,你只要听我的就好,出了什么事情我鹿灼自己担着,不用你来替我受过。”
浮胥哪能让哥儿替自己担着?连忙道:“哥儿,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层,而是这件事确实不适合你知道。”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浮胥闭着眼,嘴速十分快:“昭和女帝在几天前定了锦瑟居的两位哥儿为男妃,今天使他们入宫的日子,虽不是凤后,但毕竟是女帝第一次纳男妃,便隆重了些,外面才会有唢呐声。”
鹿灼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杯茶水似乎还是不能满足他,他倒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往嘴里灌。
浮胥吓坏了,着急的冲过去夺了鹿灼手里的茶壶:“哥儿,你干嘛啊,你这样喝水会出事的,更何况……”他摸了摸茶壶的外边,“这里面的水是刚上的热水,那么烫,你怎的喝了一半去?哥儿,没事吧,你快张开嘴,是不是起泡了?完了完了,真是罪过,真是罪过。”
浮胥都要哭了:“哥儿,你快喝口凉的水,含在嘴巴里,奴去找大夫。”
他倒了一杯凉水要喂给鹿灼,可是鹿灼丝毫不配合。
浮胥把凉水放下,一跺脚去找鹿鸢了。
鹿灼的嘴巴里面全是燎泡,是刚刚的热水烫的。
他不觉得疼。
他面色红润,指尖却格外苍白,无力的垂在身子的两侧。
眼里没了往日的神采。
她竟是要纳男妃了?
终于……终于要把他们搬到明面上来了么?
昭和,你为什么这么让人生气!又那么让人心痛!
我想离你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我已经很努力了,还有两天,就是科举考试了。
到那时候,我便能离你稍微近一些。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鹿鸢看到自己儿子这般绝望的样子,心痛的无法呼吸。
她蹲在自家儿子面前,讨好道:“儿子啊,母亲来了,你张开嘴,母亲看看怎么样了。”
鹿灼没有回应,他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任何声响。
鹿鸢抹泪,心狠道:“鹿灼,你若是还不肯把嘴张开,我就把浮胥扔到外面打几十大板,主子的错就让奴才承担,来人,把浮胥压下去……”
浮胥面色逐渐苍白,却也不敢求饶,哥儿变成这样他也很难受,也许受点责罚他也还能好受些。
几个人架住浮胥,就要把他拉出去。
而鹿灼却依旧紧闭着嘴巴。
鹿鸢看着他的薄唇都肿了,忧心忡忡道:“大夫来了吗。”
底下的人回道:“大人,已经在路上了,应该马上就会来了。”
鹿鸢沉着脸:“不要马上,现在立刻就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没看见哥儿嘴巴肿成这个样子了吗。”
底下的人惶恐不安,立马道:“是,奴这就去催!”
鹿鸢又转了脸色,柔和的看着鹿灼:“我儿,大夫马上就要来了,你乖一点,让母亲先看看好不好?”
浮胥在院子里行刑,打板子的身音阵阵的从院子里传来,其声音闷响,可见是实打实的打在了浮胥的身上。
可浮胥却半声不吭,一直咬牙忍耐着,舌头都被他咬出了血,慢慢的渗露在他嘴边。
鹿灼忽的起身,跑到院子里,脚步漂浮,看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浮胥,心酸不已。
终于开口道:“别打了。”
下人们全部停了手,浮胥也彻底撑不住,晕了过去,全身被打的血淋淋的。
鹿鸢也跑了出来,看着鹿灼:“我儿,给娘亲看看。”她顶着脚想要看鹿灼的嘴巴。
鹿灼却道:“母亲,你不该瞒我的。”
其声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