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语重心长地开导蜷缩在沙发上的提姆。
“认清形势, 接受现实。现在你能做的只有鼓起勇气,面对惨淡的现状。”
提姆双眼发直,如同一只失去梦想的小章鱼盘踞在沙发抱枕后面。
他越发有要从沙发上往下滑的趋势, 即将像一滩融化的芝士摊在地上。
“我现在黑进医院网络,伪造我患有解离症的精神分析报告还来得及吗?”
“或者伪造成我被绑架关在某个仓库里,从早上起待在他们身边的不过是冒牌货的假象。”
我怜爱道, “我都认得出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杰克和珍妮特认不出你。”
提姆小声抽泣两声,可怜又无助。
我拍拍他的肩膀, “你总是要面对这件事的。”
提姆吸了吸鼻子,“你说得对。”
他抬头看我,蓝眼睛水汪汪地睁大, “如果他们把我赶出家门, 我可以在韦恩庄园借住一段时间吗?”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今我的心态非常平和,“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更应该关心的是布鲁斯的下巴。”
我们并肩走下楼, 布鲁斯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
我安慰提姆,“没关系,我们会陪你一起回德雷克庄园, 好好沟通才能相互理解。”
布鲁斯抿紧嘴唇,“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到了。”
我手心下提姆的肩膀突兀一颤。
阿福的声音幽幽从门口传来, “布鲁斯老爷,德雷克先生的车停在庄园门口。”
老人家似乎是通过可视门铃观察了一会儿, 肯定道, “他旁边袋子里装的应该是猎.枪, 我知道,我打鸟也常用这个型号。”
打什么鸟,姑获鸟吗?
布鲁斯站起来,扭头就走,
我目送他健步如飞跨上楼梯,“你不是穿了防弹制服在里面吗?”
“我没穿,”布鲁斯的声音愈发遥远,“我的制服厚重,配有胸甲,穿上之后再套西装会显得突兀。”
我望向提姆,怜悯道,“你要换衣服吗?”
提姆苦笑两声,认命地摇头。
这是父亲与父亲之间的战争。
这段时间提姆与布鲁斯相处的时间,比他和杰克相处的时间更多。珍妮特在电话里和我聊天时就告诉我杰克有些吃味。
这位天真的父亲哪里想得到,布鲁斯不仅要在日常生活中下手,还要在非日常生活中占领提姆的导师地位。
我想布鲁斯的形象如今在他眼里一定非常可恶,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只会叼走黑发蓝眼可爱小孩的大蝙蝠妖怪。
我思索了一下,居然觉得这个形象有够贴切,稍微不准确的地方只有,布鲁斯选中的小孩不止局限于黑发蓝眼。
大门打开了,往日其乐融融宾主尽欢的氛围消失不见,这栋杰克与珍妮特常来做客的宅邸第一次向他们敞开大门,露出内里真容。
杰克和珍妮特并肩站在门口,杰克与布鲁斯对视,两双蓝眼睛毫不避让。
杰克皱眉,眼里透露出打量。
让他们继续相互观察下去,说不定五分钟后他们都进不了家门。
这是我该勇敢站出来的时刻,我心中苦笑,掰过布鲁斯的肩膀让他腾出能让德雷克夫妇进门的位置。
“你们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我向后一步,“进来谈谈吧,我猜那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我们四个人分别在两张沙发上坐下,我和布鲁斯坐在一条沙发上,杰克和珍妮特坐在一条沙发上。
提姆小心打量几眼,蹑手蹑脚地在珍妮特旁边坐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在用力,生怕让紧张刺激的现场火上浇油,
杰克环顾一周,目光从低头的提姆头顶掠过,他沉声道,“既然我们彼此熟悉,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不支持提姆进行那样危险的活动。”
“爸爸。”提姆有些急躁地想要插入话题,被珍妮特拍拍手背安抚下去。
杰克继续道,“他的年龄太小了,或许等到他成年,我不会有这么大的意见。但他太小了,韦恩先生。”
他没有和平常一样直呼布鲁斯的名字。
“正常人的小孩在这个年龄段忧心的是明天考试的分数,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写完,喜欢的女孩约别的男孩放学吃冰激凌。”
“我对提姆没有很高的期待,德雷克家还没有破产,我和珍妮可以供养他一辈子。我不能接受他的小脑袋里思考的是罪犯的杀人手法,学校附近有人兜售毒.品。”
他看着布鲁斯,眉骨逐渐压低,“您确实很了不起。但我和珍妮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我不想有一个每天考虑去拯救世界的孩子。”
他停顿一下,“如果您的父母知道您现在的工作,我猜他们和我会是同样的想法。”
这句话中蕴含的力量太大了,以至于我一下子感觉到坐在我旁边的布鲁斯脊背不再笔挺。他内心的某个部分开始作痛,陈年旧伤开始彰显存在感。
提姆涨红了脸,“你不该这么说的,爸爸——”
我在他说完前插入对话。
“你说得有道理,杰克。”
所有人看向我,包括布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