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瞳孔里倒影出一个金发的小小的影子。
“你希望哥谭恢复死刑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这么说。
在哥谭这座城市,罪恶的资本和离谱的司法系统烂得相辅相成,蛇鼠一窝。
它们不遗余力地互拖对方后腿,让真正该死的家伙有权有势,让被推上刑场的替罪羊无路可逃。
死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它仅仅能决定被送进来挡枪的可怜人是死在众人围观的电椅上,还是变成下水道中漂流的尸块。
这就是哥谭,如此蛮不讲理的城市,它不比最落后的丛林文明。
它造就了蝙蝠侠,蝙蝠侠也用最野蛮的手段对抗它。
拳头对付拳头,血换血。
我自诩是一个文明人。所以我很务实,我只要钱。
我对布鲁斯比了一个数字,“我在找律师起诉双面人,他至少要赔我两个亿,不然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扯了扯嘴角,“这很困难。”
当然困难,不然受害者们就不会由韦恩企业出资照顾安顿。
但这不代表从双面人身上捞不到钱。
犯罪活动是需要资金支持的,一枚足以引爆一栋大楼的炸.弹至少价值一千万。而它们在阿卡姆的名人们手里就好比小孩玩的玻璃弹珠一样不值钱。
以往这些隐藏在罪恶下的资金流,在蝙蝠侠和戈登将犯人送上法庭后,都被藏在法庭后的无数只黑手悄悄瓜分。
见者有份,作为受害者,我认为我也应该得到应有的一份。
我耸耸肩,“不揪住逃跑的绵羊,就得不到羊毛。”
布鲁斯笑了一下,语气中竟有一丝轻松,“经验老道的理解。”
这一刻的氛围让我们产生了某种错觉,又在下一个思绪里幻觉破灭。
布鲁斯手里的可丽饼只剩一点残留在包装纸上的奶油。他把包装纸揉团在手心,猝不及防地转换话题。
“露西,我们认识有快两个月了。”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明白现在才是我们今天碰面的正题。
于是我收敛表情,竭力掀掀嘴角,“对啊,我成为杂志的封面女郎已经是上上个月的事了。本月的封面女郎我还不知道是谁。”
他歪歪头,脸上挂起轻浮的笑意。那张人格面具拦在我和他之间,意味着我被他的内心世界拒之门外。
“安吉丽娜,她是一个美人。”
他的笑容是一种浮夸的甜蜜,“我们可以好聚好散,这样现在我还能称得上是一位忠贞的伴侣……”
“你不知道当着现任女友的面对别的女性表达爱慕是很失礼的事情吗?”
我干脆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是打算在医院表演歌剧的话,你没必要过来见我。”
我把眼神挪去别处,用力闭闭眼睛。
“你明明可以像之前和所有前女友分手一样,出一场车祸,跳伞摔断一条腿,滑雪撞在石头上。”
“然后告诉我你要待在家里养病,自然而然地淡出我的生活。”
那张人格面具消失了。
“我很抱歉。”他说。
“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他又说。
“噢,那你见到了。”我拨弄自己的手指,“你还有想说的吗?”
我毫不留情地伸手捂住他的嘴,挡住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让我猜猜,你接下来肯定要说,我不了解真正的你,真正的你是一个阴暗、胆小、偏执、总之没多少优点的男人,为了及时止损我们最好早聚早散。”
我的右手颤抖起来,他的嘴唇吻得我掌心发烫。
我尽力让自己体面、平稳地说出接下来的话。
“其实我也在犹豫,有时候犹豫本身就是一种拒绝。”
“但是,原谅我吧,我还是有点不甘心。”
我把头别过去,盯着路边一棵掉光叶子的树。这次连声音都维持不了岌岌可危的平静。
“我想知道这两个月……你有过得很开心吗?”
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只克制地搭了一下。
我听见他的声音,像是梦里飘过来的。
“我很高兴。”
“谢谢你,露西尔。”
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我把自己当做一艘船,从我匆匆一瞥偶然遇见的孤岛上离开。
我坐直身体,强撑着成年人的成熟与体面,用不很狼狈的表情目送他离我远去。
不应该把加了料的可丽饼给他的。
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