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暗红的天空。
溟舟看着眼前的身影一言不发。
美人迟暮,白发垂地,没有瞳孔的浅蓝色眼睛望着溟舟的方向。
溟舟不说话,对面白色的发丝飞舞过来,想要缠绕住溟舟。
一柄匕首握在溟舟手中,匕首上刻着古老苍凉的花纹,斩断发丝之时阴寒之气展露无余。
与狱舍掌控的区域不同,这里的鬼魂大多哀戚无比,没有滔天的怨气,只有无尽的思念之情。
无法实现的思念变得愁苦,溟舟的心境都受到了影响。
想要见到所爱之人的痛苦化作执念,哪怕这些魂魄已经残缺不全,仍旧苦苦徘徊。
黑红相间的匕首不断挥舞,一次次斩断老妪的白发。
“狱舍未曾告诉你的事情,你为何觉得我会讲与你听。”
老妪没有瞳孔的浅蓝的眼睛空洞吓人,但溟舟仍旧步步逼近。
匕首划破虚空,直朝她面门而去。
“你不说,还有别人。”溟舟的肃杀之意渐浓。
承载了溟舟全力一击的匕首却是叮的一声停在半空,不肯前进。
老妪手指溟舟背后的虚空。
“你与他们又有何区别。”
溟舟身后,无数的魂魄哭泣着,有的仅剩下一缕执念,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
老妪一缕发丝洞穿溟舟的心脏,溟舟张口,却无半点鲜血,只有黑雾流淌出来。
溟舟抽身而退,被贯穿的伤口慢慢恢复。
“你想要知道?”
老妪声音低沉,溟舟有些费力的点头。
“呵……”
老妪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你用什么来换。”
溟舟抬起头,嗓音有些沙哑。
“用我的全部修为。”
?
溟舟一字一顿,说的极其认真。
老妪许久不曾答话。
溟舟就这么盯着她。
恍惚间,只见银丝漫天,溟舟身上的力量被一缕缕的抽出,令人感到痛苦和恐惧。
直至修为尽数离体,溟舟普通的仿佛一个刚死的鬼魂。
没有怨念,没有向往,不起眼的宛如往生池中千千万万的鬼魂。
溟舟微微颤抖,现在老妪身上的气息让他极为不适。
再无半点修为,普通的桃木剑都能伤了他。
?
白发遮天蔽日,四周场景变换,溟舟仿佛坠入了一个无边的梦境。
?
入眼的场景有些诡异,虽说是青白色的天空,但地面却是发暗的红色。
这是一处寸草不生的山谷,有血腥气随着阴冷的风飘散开来,分不清是来自妖兽还是修士。
干枯的河道里遍布暗红的碎石,有白骨从开裂的地面中戳了出来。
一块较为平坦的地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的尸体,但无论是人是兽,皆被一剑封喉,死不瞑目,已然死了许久。
一个修士躺在地上,衣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有剑抵在他的颈上,剑气早已划破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汩汩的流下。
站在他身侧的男修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正持剑威胁着他人的性命。
那人衣衫干净平整,外袍是极浅的蓝色,有着银色的暗纹,用料考究做工精致,头发一丝不苟的在头顶束起,与这处凶戾的山谷并不相配。
地上的将死之人睁大眼睛,气若游丝。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我在峂水森林那边捡到的……”
他颤抖着缓缓举起沾血的手,好像是要指天发誓,又好像是指向持剑之人左手中握着的半块碎玉。
玉佩从中断裂,原本是质地上好的暖玉,如今只剩下阴冷的气息,拿在手中刺骨无比,碎裂的边缘锋利冰凉,如同刀刃。
原本的白玉上沁入了血迹,干涸在雕刻的缝隙之中,似乎是一只兔子踩在祥云上的图案,可玉佩从兔子的腰身断裂,看上去有些诡异。
若仔细端详,兔首朝着右边的方向,还有一个仅剩一半的残月。
不是圆月,两边尖角勾起弧度,半隐在云纹之中,是细长的弦月。
这让玉佩所含的寓意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
“我不知这些妖兽都是谁所杀,至于说人,大致是为了争夺妖丹自相残杀——”
感受到颈上的剑尖似乎往上挪了几分,地上的人喘了口气,声音干涩:“求你放过我吧,我往后再也不干这些杀人夺宝的勾当了——”
然而持剑之人对男修今后的道路不感兴趣。
他见地上的人似乎并没有说谎,收起长剑转身离开。
?
溟舟仿佛是飘在半空中一般看着下面的场景,过了许久才想起这个不染纤尘的男修是谁。
?
是青砚宫的宫主沈程殊。
青砚……溟舟有些费劲的想着,这是天澜宗凉戌宫原本的名字,后来被庾殇改掉了,也不知是为何意。
此时青砚尚未改名,意味着这场景至少也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
?
沈程殊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山谷之中,似乎没有目的一般,却又一直朝着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