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家三口也不用下地。
但为了让闺女不学歪,武岩还是经常带着她干活,也用带来的教材教她写字读书,虽然他自己学得不算好,但难得女儿是个读书种子,学了字和简单的数学后就开始自学,现在已经能看初中的教材了。
没有正儿八经的老师教,全靠自己钻研,有这个成绩已经够武岩夫妻俩自豪了。
“找着了就好。”武岩看着苍老了不止十岁的草儿。
来的时候,草儿看着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比他矮一辈,如今草儿看着比他们夫妻俩还要老了,像是他们同辈的人。
“好歹能回家了。”武岩看着草儿胸前的瓷瓶。
草儿笑了笑:“是啊,好歹能回家了。”
她笑着笑着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忍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崩溃,她捂着脸,弯腰哭了出来,她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她这辈子连米都没有吃过……”
“连米都没有吃过啊!”
草儿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不敢想象小妹妹死前的样子,她那么听话,一定是乖乖待在原地等着,不敢跑,不敢动,就那么活活渴死饿死了。
草儿哭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去见陈六,去接三个侄女,忙得脚不沾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陀螺,一定要不停的转动。
武岩夫妻俩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等你草儿姐回来,她先走,再过些年,等你二十了咱们再走。”武岩吃完饭摸了摸女儿的头。
他们没有瞒着女儿,从小就告诉女儿,他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去跟随仙人。
女儿点点头,她也知道草儿姐这些年是找亲人去了,但提起走,她还是有些害怕——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虽然读了那么多书,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人们住着高楼大厦,开着汽车,能坐飞机火车,可是书里的东西离她太远了。
她也对书里的世界充满好奇,但真到了要走的日子,她又恐惧了起来。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恐惧的。
武岩笑着说:“别怕,爹娘都在呢。”
“嗯!不怕!”女儿点头。
陈六也知道草儿要走了,原本陈六年纪就大了,这几年老得更快,来看他们的时候已经杵上了拐杖,他看着已经是个老人了,鹤发鸡皮,因为早年逃过荒,越老身体越不好。
“也没什么能让你带走的。”陈六乐呵地说,“等仙人来了我也不过去了,就远远的磕个头。”
陈六擦拭了一下眼角:“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草儿连忙安慰道:“咱们以后有空就来看你。”
陈六摆摆手:“看什么看,别看了,别麻烦仙人,你们记得我就行。”
“我这辈子也值了,如今家里娃娃也多,我就是死了,他们也不会被欺负。”
陈六果然没把女儿们嫁出去,都留在家里招赘,儿子也娶媳妇,如今陈家人口可不少,孙子们都送去读书或者学手艺,以后就是分了家也有口饭吃,房子是一早就建好了,家里人再多总有住的地方。
“饿不死就行了。”陈六倒是很看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老家伙就不想那么多了。”
草儿带着三个侄女回来,侄女们都很害怕,也都很拘谨。
这几年家里的变化太大了,她们原本是盐工的女儿,从小吃不饱肚子,也得干粗活,连一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可自从姨母回来认亲后,家里忽然就有了钱,也不在盐湖旁边住了。
他们置办了地,盖了大屋子,她们忽然就从盐工家的小丫头成了家有恒产的“小姐”。
这种变化叫她们惶恐。
自从知道姨母要带她们走以后就更惶恐了——她们也去求过爹娘,不要叫她们跟姨母走。
当儿女的不想离开娘。
可从来都心疼她们的娘却只是咬着唇摇头:“跟你们姨母走,娘不会害你们。”
“那边还有你们姥姥,以后好好干活,活个人样出来,到时候再回来看我们。”
姐妹三个从小老实听话,虽然想留下,可娘叫她们走,她们也就乖乖的跟着姨母走了,就是半夜总流眼泪,想娘。
“那我们就先走了。”草儿收拾好东西,给侄女们都剪了头发——侄女们头上都有虱子,就去和陈六武岩他们道别。
每年大年夜,仙人都会过来,就在不远处的山顶。
她们只要早早等在那就不会错过。
就是不知道娘会不会和仙人一起过来。
草儿带着侄女们在山顶搭了个简易帐篷,侄女们都对草儿这个有本事的姨母很幸福,虽然都被帐篷吓得脸色发白,可还是颤颤巍巍地跟着草儿一起钻了进去。
虽然是大年夜,可附近的村子也并不热闹,天黑得早,人们睡得也早,热闹也不过只是吃年夜饭的时候热闹一点,如今大梁朝以及不稳当,南边北边完全割裂,朝廷如今只管得了南边,北边已经叫“反贼”占了,俨然两分天下。
但这些事和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没什么关系,他们在意的依旧还是来年的收成,能不能吃饱饭,会不会饿肚子。
草儿倒是不考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