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兴奋地抓住了冯玲的手。
仙人在广播里说:“马上就去大梁朝了,不要再往外跑。”
雇员们立刻喊道:“都齐了,仙人,都齐了!”
叶舟从广播室出来,听到雇员们的话后他就走向休息室,按下了位面跳跃的按钮。
不是第一次跳跃了,外面的风景再怎么变化,超市里的人都不再惊恐。
·
烈日当空。
马蹄声不断,风吹旗帜,猎猎作响。
林尤一身劲服,褪去了昔日的优柔青涩,蓄着一把文人须,他骑在马上,身后是几无尽头的车马兵卒,行至半途,他突然勒紧缰绳,停在了路中。
身旁穿着软甲的男人也停在他身侧,他小声问:“大人,怎么了?此处有何不对?”
林尤看向树林,他抿了抿唇,无奈叹道:“没什么。”
如今红薯和土豆已经遍布整个大梁朝,路上再无饿殍,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在种出第一批红薯后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的时候,他一步三叩首,以为自己还能再见仙人。
然而当然几近虚脱的去到“超市”跟前时,才发现那块地已经变回了树林的一部分。
曾经坐落着超市的地方冒出了十几颗参天大树,仿佛它们一直长在那,从未移动过。
时光如白驹过隙,直至今日,若不是他带回去的东西,恐怕他也会以为当年的所见所闻都不过是南柯一梦。
仙人来去匆匆,只有凡人穷尽一生都放不下。
每次他途经这里,都忍不住驻足,每次他都忍不住再去,但每次都失望而归。
林尤抿了抿唇,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冲身旁人说:“你们先行,我随后赶来。”
身旁男人刚要挽留,就看林尤已经策马进了乡间小路。
男人无法,只能对自己的亲兵说:“看着他们!”
随后拍马赶去。
林尤行至小路尽头便翻身下马,他熟稔的牵着绳,牵马朝前走,这条路他其实没走过几遍,但已经深深刻在他脑海中,哪怕闭着眼睛,他也不会走错路。
“大人!”男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尤亲自牵马,走在满是泥泞的小路上,裤腿上沾了污泥也满不在乎。
林尤转头看向男人,他笑了笑:“既来了,就一同去吧。”
男人不解地问道:“大人途经此处总要逗留,这里可是有什么宝物?”
林尤笑了笑:“宝物……哪里是宝物?”
“不过是求一个心安。”林尤喃喃道。
他总担心自己若不去看看,错过了仙人再次降世。
只有去看了,他才能安心。
男人听不明白,只以为林尤有什么不能对人言说的病,非得进这林子才能好。
时移世易,大梁朝还在,可也算不上在了。
大旱时百姓过得艰难,各地都有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
只不过大多没成气候,种地的农人,懂怎么行军打仗?懂粮草军缁配给?他们要么被朝廷招安,要么还未起势就死于内斗。
可到底是乱了,皇宫里的皇帝成了一个摆设,各地官员不再进贡,关起门来当自己的土皇帝。
大将军成了真正的太上皇,官员们每年送去的孝敬比以往送给皇帝的还多。
林尤接替了林父的位子,成了新的安阳城太守。
说来好笑,当年他以为自己要做出一番成绩,或是通过科举才能围观,怎么也没想到,他爹给大将军送上重礼,就得到了一纸文书,他一个白身,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成了重臣。
可能对大将军而言,一个小城的太守,只要不进王都,不位列朝堂,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土豆红薯,救得了人命,救不了人心。
这两样东西如今农户们都种,可他们并没有富起来,他也曾在乡间看到吃着红薯干的孩子还是面黄肌瘦,只是饿不死罢了。
林尤没有办法,他无数次祈求上苍,让他再见仙人一面。
仙人博古通今,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当年他愿意现身,赐下粮种,救万民活命,说不定仙人如今也愿意再给他指一条路。
凡人力有不逮,只能求助神佛。
男人跟在林尤身后,他只觉得自己这位上峰又“犯病”了,每次途经这里总要犯一回。
但男人也不敢说——质疑上峰,他又不是活腻歪了,林尤看着是个好脾气,但性子执拗,他只要有了主意,十匹马都把他拉不回来。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走这一趟了。
原本剿匪的事与他们不相干,但林尤知道是在哪儿剿匪后便自己给朝廷递了奏折——他一个文臣,竟然要带兵剿匪?朝廷竟然还同意了!
男人只觉得自己倒霉,分到哪儿不好,他一个武状元,虽说不如文状元“值钱”,但怎么就分到了安阳城?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全身都已经被汗打湿,男人看林尤不叫苦,自己也忍着不叫。
到达一棵大树旁,林尤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紧皱着眉,似乎在恐惧什么。
男人小心翼翼地问:“大人?”
林尤轻抿嘴唇:“走吧。”
他害怕。
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