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孟江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躺在他身侧倦意沉沉的发妻,在半睡半醒中发着牢骚,不等孟江西出声安抚,便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唉!”
轻叹一声,已是睡意全无的孟江西从床上翻身坐起,穿好衣裤,踩着他回家后总要第一时间换上的牛皮鞋拖,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客厅里亮着火光,孟江西推开门后,看到的竟是自家女儿对着烛火发呆的身影。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同孟家村所有人家一样,孟江西家也是两间卧室的格局,孟江西夫妻住一间,孟柔和弟弟孟楠挤一间。
孟楠如今只有四岁,小屁孩不谐世事,每天只知道调皮捣蛋,姐弟暂时挤在一间卧室,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随着孟楠长大,再挤下去,未免就会有些不方便。
这种在小村庄里总是无法避免的问题,在孟江西家中却算不上什么问题,实际上,从去年年底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孟江西就已经开始在扩建住宅。
作为本地鱼王,拥有高超捕鱼技巧的孟江西,生活并不差,近几年渔业繁盛,更是攒下一笔数目不小的银钱。
新扩出去的房间预计在明年年底竣工,到时便可让孟柔搬过去。
原本按照孟江西的意思,这个房间是不打算扩建的,毕竟再过个两三年,等孟柔到了婚嫁的年龄就可以嫁出去,这笔本可以留着当嫁妆的银钱,如今却要花在早晚都会闲置下来的扩建房间上,怎么看都不够划算。
然而最懂女儿心思的终究还是母亲,当有一天半夜,刘慧发现孟柔捂着肚子,偷偷跑出房间久久未归时,这个能做家里七分主的女主人当场拍板,这个已被放弃的扩房计划必须立刻启动,而且是刻不容缓。
原本正在凝神沉思不知想着什么的孟柔,听到父亲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回过头道:“白天听了从渔场传来的消息,想了一天,如今这心里却是愈发不安了,闭上眼睛全是父亲和孟离受冤的画面?”
孟江西走到孟柔身前,如同数年之前,在她还小时那样,揉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轻,动作更轻,这个时隔数年的宠溺手势,即便已数年未用,如今用来也依旧娴熟。
唉!女儿长大,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意宠溺,只怕已是为父者最为无奈的事情。
孟柔抬头望着父亲,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记的父亲上次说这句话时,还是一年前。那个时候,孟离的母亲刚刚离世,意志消沉的孟离整日浑浑噩噩,在她忧心之际,于是便有了这六个字。
这个六个字,对孟柔而言,就如同定海神针,在她心里,父亲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这个形象不知有多么高大,当初他做到了,现在他仍然可以!
放下心中忧虑的孟柔,回到屋子里睡觉去了,而孟江西则是继续向外走去,直到走进旁边那个院子。
正在屋中一次又一次挥刀,磨练着刀法基础的孟离,听到忽然传来的敲门声,吓得差点将手里的木刀扔了出去。
“师父,这么晚了还有人敲门,不会是被那官爷寻上来了吧?”
不做亏心事
,不怕鬼敲门,经过今晚的事情,孟离的确是吓坏了,他这个师父,不愧魔头之名,连官府的人都敢拦,实在是太大胆了!
燕行观摇摇头,自信道:“西州境内,没人能摸着我的尾巴。敲门的这个人,是从旁边走过来的,应该是你的老孟叔。”
燕行观话音刚落,老孟叔的声音便从院外传来。
“孟离,你睡了吗,给我开下门!”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孟离并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而是看向燕行观,“师父,看来您需要回避一下了。”
燕行观眼皮一翻,“怎么?还怕我听见?”
孟离道:“如果你不介意让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我当然不介意你留在这里。”
燕行观起身道:“那好吧,我先回避一下。”他走到后窗,嘴里嘟囔了一句“窗子太小”而后轻轻一纵,顺着那扇的确十分狭小的窗子穿了出去。
孟离回身关好窗子,走出屋子,看着篱笆墙外身影中透着一丝焦虑的孟江西,说道:“老孟叔,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院子大门前,将锁闭的大门打开。
孟江西轻叹一声道:“唉!睡不着,想着过来看看你,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孟离摇了摇头,将孟江西引进屋里,问道:“您是在为白天的事担忧?”
“是啊!今天发生的事太突然了,这件事虽然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怕就怕在有人会借题发挥,若真如此,我们可就被动了。”闻到屋子里微弱的汗臭味,孟江西微微皱眉,目光一扫,待看到藏在桌子下的一节木刀后,心中一沉。
孟离皱眉道:“您是怕李柏涛借机害我?”
孟江西道:“虽说我们是清者自清,但也不要忘了官字两个口,李柏涛是靠水镇少有的一流武者,官府的人也要考虑他的意见,你们之前发生了不小的矛盾,他不好明面找你麻烦,会不会借这次机会整治你,谁都无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