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茹芳带的是整整齐齐一盒子点心,因为包裹的好,现在一样样的仍旧很漂亮。
尤其里面的枣花酥和桃花酥,做的比往常方向阳他们吃的还要精致些,因为特地画了花瓣的纹样上去,花瓣也做的薄如蝉翼,一眼看过去甚至可以以假乱真。
方向阳饿了,看见就有点儿馋,可再一看每样都是四个,顿时缩了脑袋。
平原地区祭祀供奉祖先的惯例是糕点水果各四盘各四样个各四个,这些糕点明显就是拿来做供献用的。
刘师傅显然也看出来了,他小心翼翼的拿手捧起一枚桃花酥仔细端详了半天,突然抬起头,红着眼眶激动的问纪茹芳说:“这是……你做的?”
纪茹芳的脸略略红了,把徐樱拉到身前,不好意思的回答:“是我这闺女做的。”
“闺女?”刘师傅其实这会儿才注意到徐樱他们仨。
他眯着眼睛把三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一次,最后才有点儿嫌弃的落在徐樱身上,不太满意的说:“我听说了,你在乡下原来还有个闺女。可茹芳啊,咱们家厨子的传统是传男不传女,你咋能把这些传给她?”
他这些话算是让徐樱想起来他是谁了。
做这些点心的时候纪茹芳就说,她爹有个师弟,是刘玉仙的四叔,早年间就去了省城的国营大饭店做厨子,算算年纪今年就要退休回来。
当时她只说这些糕点要替外公供献给师爷用,并没有提祭祀当天这位刘师傅也要来。
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她当然不高兴,但既然是纪茹芳的长辈,她也就忍了。
纪茹芳自己现在都听不得这话,立刻就说:“刘叔,这都啥年代了,咋还提那老黄历呢?你就说这点心做的好不好?”
刘师傅没答话,挑剔的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次,却愣是一个字的不好都说不出来。
那栩栩如生的姿态,那如真似幻的用色,真是他自己都未必做的出来。
而且眼下这时候,好像的确也找不出个能比徐樱做的更好的,他只好认了,惋惜的说:“算了,以后你给找个上门女婿,你爹一辈子的心血,不能断了血脉!不过今天是祭祀师傅,她是个女娃,绝对不能参加!”
说完就伸手去拿盒子。
徐樱却比他快一步,手一伸,把盒子直接拿回来了。
刘师傅一愣,瞪眼看着徐樱,明显是问:“你这是干啥?”
徐樱却装看不懂他眼神,直接把盒子装进包里,回头问方向阳:“你迷信不?”
“不啊!”方向阳立马说:“这都啥时候了,搞封建迷信要挨批判嘞!”
“那这盒子糕点归你吃了!”徐樱大方说。
方向阳……
虽然很高兴,但咋有点儿别扭啊?
不过有好吃的总算好事儿吧?
嘿,徐樱对他还是挺好的,她都没第一个给方遒!
这话可把刘师傅惹急了,他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指着徐樱质问纪茹芳:“她这啥意思?!”
纪茹芳当然知道徐樱啥意思,而且她听刘师傅那些话也很生气。
可是到底大过年的,好不容易见到,却非要跟他吵跟他闹也不好。
她就想着劝劝,尽量笑着说:“叔,现在新社会了,不兴你说的那些。”
刘师傅一听她居然是向着徐樱的意思,当下就火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徐樱大声吼:“啥新社会?新社会也不能坏了祖师爷的规矩!茹芳,你刘叔叔我当厨子这么多年,带过无数徒弟,就没见过你闺女这样的脾气。跟长辈耍脾气就算了,长辈不发话,她就敢动供献,她懂不懂,供献这东西,一旦让女人碰了,那就不能用了!”
“那正好,你别用了。”
不等纪茹芳再劝,徐樱就扔出一句话。
壮实的老头好像气得要得心梗,捂着胸口直拿发抖的手指指徐樱,嘴里还嘟囔着:“你,你竟然……”
徐樱却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她甚至笑了笑,说:“这东西是我做的,我做出来,是为了给祖师爷看,为了让他老人家知道这手艺菜单后继有人,没毁在那重男轻女的封建规矩里。可既然你觉得传男不传女比手艺还重要,那八成祖师爷也这么想,东西也就没必要让他看给他吃了,我带走了拆分拆分,说不定还能卖俩钱儿呢!”
“卖钱?你,你你你!”
刘师傅让气得呦,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嘴一张就要嚎出来。
纪茹芳可急了,忙过去劝:“刘叔,她个娃娃家,你别跟她生气啊!你也是的,这新国家都成立多少年了,您咋还抱着老黄历过活呢?你没听说过,现在是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啥半边天,那男人才是天,没有你爹这男人,你能有那饺子馆儿?没有你男人,你能……”他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突然想起来,纪茹芳是让上门女婿给抛弃了的,他还听刘玉仙说,孙德兴差点儿合伙儿抢了那饺子馆儿!
这咋丢人事儿还都是男人干出来的?
刘师傅越想越觉得丢人,脸膛也红了,闹也不好意思闹了,只好拉着纪茹芳的手说:“你是命不好,遇上的男人都丧良心,自个儿也没个儿子,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