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虎一气儿跑到徐樱跟前儿,急吼吼问她:“你咋还会干这个啊?”
“咋的,厨子不能会种地?”徐樱挑眉。
“那,那倒不是。”牛三虎挠挠头,隔了片刻压低声音小声问:“你刚刚跟张俊说啥?”
徐樱:?
牛三虎:“你,你也跟我说说呗?要是那啥种地的好技巧,我也愿意学,我还能教学费!”他说着用力拍拍自己胸脯,却不晓得,徐樱其实一头雾水。
但钱送到眼前,她可从来不嫌少。
于是看看张俊再正常不过的背影,又想了想,她手心朝上伸到牛三虎面前:“给钱!”
牛三虎立马掏口袋,把口袋里掏空了才大方的说:“没了!你说吧!”
“嗯,多干多学!”徐樱收好钱,言简意赅的回答。
牛三虎:???!!!
“就这?”
“就这!”
“没了?”
“没了。”徐樱摊开双手。
牛三虎:“……”
“徐樱你个骗子!你又骗我钱!”
徐樱很无辜:“谁骗你啊,我教你了!咋的,我教的不对不实用?”
牛三虎:“……”
“骗子呜呜呜,老子一个礼拜的早饭钱呜呜呜!”牛三虎掉头就跑,他再也不要看见坏蛋徐樱了呜哇!
当日,牛三虎同学心灵受创,再也没靠近过徐樱所在片区……
而在他们对面那个山坳一颗枝丫低垂到地面的大柳树下面,方向阳拍着大腿,笑的前仰后合。
他还跟站在一旁的方遒说:“欸你说,徐樱咋那坏啊,瞅把人傻小子给欺负的都哭了哈哈哈!”
方遒沉默的看他一眼,虽未说话,但方向阳分明听到他说:“上次被骗钱欺负哭的不是你吗蠢货?”
方向阳:“……”
“靠,方遒,你过分了啊!别以为你受樱子独宠你就比我厉害!你可得想想清楚,现在是我养你,我养你啊!”
方遒回头,目光无波无澜,声音平静如水的问:“我谢谢你?”
“倒,倒也不必……”方向阳缩了缩脑袋,可怜兮兮开始抠裤子破洞。
徐樱肯定不知道,方遒凶起来这么吓人!比她还吓人!
他们都是坏人一丘之貉呜呜呜!
方遒下坡就朝地里去了。
他们县中学的高中部今天在这边的山坳里垦荒。
高中和初中不一样,初中的学生娃还算娃娃,干的少给的工分也少,干好了有好成绩,干不完也没人说啥。
高中生都当正经的劳动力用,工分给的多,干的也累,还有劳动任务,每天必须干完。
所以刚刚从初中升上来的高一学生们最不容易适应,也最容易抱怨。
加上县中学里至少有一半是干部子弟,打小儿生活在县里,最早的也是初中才开始跟着学校干过一年农活儿,这会抱怨声此起彼伏,哪怕已经开学快两个月,还都是能偷懒就偷懒。
方遒之前跟他们差不多,虽然不至于抱怨,但也绝不勤快。
可最近几乎所有人都发现,方遒不一样了。
他不仅下地干活儿认真,不干活儿歇着的时候也不会跟班里那群‘纨绔子弟’一起躲到一边儿抽卷烟或是跟原来似的看书。
他也带着卷烟,但愿意往那些臭汗淋漓的农民跟前儿凑,凑过去递一支烟,就能和人家蹲着聊上半个下午。
没人知道他们聊啥,因为没人愿意凑过去,但可知的是,不过三五天的时间,方遒跟这片儿的农民兄弟们都很熟悉了,而且他们也不再私下里喊他‘方同志家的那个儿子’,而是叫他“小方同志”。
这在村儿里人听来是一种尊重,在学校学生眼里则是一种令人羡慕和佩服的称呼。
因为这意味着在成年人的眼里,他已然是个和他们一样的成年人。
何况这些尊重他的成年人还是辛劳的、伟大的农民兄弟们!
然而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关于方遒的负面评判流传着。
有人说他是跟方家闹翻,已经要跟方老爷子和方家彻底划清界限,被方家遗弃了,没有办法又为了自己的前程才摆出这么个‘亲民’的样子,跟他爹当年做的事儿一样。
可他爹有战功,他没有,以后也未必能有,未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这话究竟从哪儿传出来谁也不知道,有人信,有人不信,但不管信不信,其实也不过是从方向阳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去,他没当回事儿,自然更进不了压根儿心思就不在和同学处多好关系的方遒耳朵里了。
方向阳也对方遒的变化觉得稀奇,但他向来就是,大哥做啥都对,大哥做啥都有道理的傻弟弟,方遒愿意做就做,又不是啥大事儿,他不给添乱就成了。
唯独令他烦恼的就是:好几天没见徐樱过来送饭了,方遒也不问问,他问问,他也有个借口找樱子要吃的去啊!
其实他不知道,徐樱和方遒是虽不见面,却彼此通信的。
她们通信的承载是县图书馆的本子,通信的方式是,徐樱今日留言,或明日,或两三日,再翻开本子,就能看到方遒遒劲字体留下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