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遒很无奈。
但他也知道以他的嘴绝对说不过徐樱,只好认命的躺回去,说:“那我睡着了,你就……”
柔软又不太纯属的俄文声在他这句话的末尾响起,徐樱没听他的话,轻轻的念出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一段话。
“一个穿着法衣、脖子上挂着一只沉重的十字架的、虚胖的神父,恶狠狠地瞪着全班的学生……”
故事的开头并不美好,可徐樱那少女特有的清软声音仿佛带走了西伯利亚的萧肃和冰雪,把仇恨着神父的保尔变成了个淘气的孩子,他没有被赶出学校,而是在某个下午,被神父带到他家后厨里,作起了复活节的大面包……
方遒很快就昏昏欲睡,纵然潜意识里他知道这个似梦非梦的环境很荒谬,可兴许是徐樱的声音太美好了,他竟然就在这故事里捂紧了身上带着新布清香的被子,坠入了从没有过得美梦里。
念完第一章,徐樱才缓缓抬起头看过去。
方遒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眉宇舒展,一张白皙的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沉静又天真可爱的神情,徐樱忍不住俯下身,轻轻触碰他干净透明的皮肤,可就在指尖落下去的瞬间,宿舍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了。
方向阳站在门口,徐樱站在宿舍里方遒的床边,四目相对。
然后方向阳手里的书包就砰一声掉在地上,徐樱立刻回头,方遒睡得太沉,压根儿没被吵到,她松了口气,不满的瞪向方向阳。
方向阳:“……”
他怎么,不该出现在自己宿舍?
时候不对?
那,那他也不知道他哥在睡觉然后徐樱居然守着他哥?
这情形真奇怪啊!
方向阳皱着眉,关上门进来,悄悄地惊讶的问:“你咋在?”
“来看他。”
徐樱伸手就把她刚刚买的帷幔给合住,把方遒堵在里面,然后朝方向阳一个示意,带他上阳台去了。
俩人全程没说话,还都悄悄摸摸做鬼似的,直到关上阳台门,方向阳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着嘟囔:“我咋在自个儿宿舍还跟做贼似的?”
“你哥睡觉你安静点儿不对?”徐樱反问。
“对……倒是对。”
方向阳挠挠头皱眉,突然反应过来了,“可徐樱我觉得你挺偏心啊?你来干啥?你是不是听说了啥特地来安慰我哥?刚刚那桌上……”
他想起了那个陌生的八宝盒,抬腿就跑,被徐樱扯着后衣角愣是给扯住了。
“你干啥,他睡着呢!”
徐樱低声质问。
“睡呗!他又不是个玻璃娃娃,那从小外面闪电雷鸣的不照样睡得香?我跟你说,你不了解他,他只要能睡,就证明啥事儿都没了,睡一觉起来,他还是那德性,你根本不用这么替他操心!你看我,我就不!”他说着还伸开双臂,给徐樱当个‘榜样’。
徐樱冷笑:“你可真像啊!”
“像啥?”
“不孝子。”徐樱翻了个白眼。
方向阳:“……”
“这怎么说的?我跟我哥那感情好着呢!”
“嗯,有钱是哥,没钱就不用管了呗!”徐樱耸肩。
方向阳立马堵住她身后那堵墙,给她来了个壁咚,壁咚就算了,还一本正经的说:“徐樱,你不能污蔑我人品!我咋不管他,我这不是回来了?而且这事儿又不是第一次,你是没经历过才这么小心翼翼,多来两次就好了!”
说完他松开手,靠在另外一堵墙上,双手环胸深沉的望着远方说:“我爷那人啊,就是柿子捡软的捏,欺负我哥好说话。可我哥这人吧,重情重义,又是他带大的,所以我们家都习惯了,他三天两头的闹一回,我哥三天两头就让他折腾一次,折腾的次数多了,别说他们,我们都习惯了。”
方向阳苦笑一声,抬头见徐樱定定看着自己,倒有点儿不好意思,问:“你们家,没这么多事儿吧?”
“我外公外婆死的早,爹都没了,更没爷奶。”徐樱淡淡说完,反问了一句:“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跑出家里来吧?”
方向阳一愣,摇头,又点头,说:“小时候也跑过,长大了,倒是第一次。”
说到这儿,他还真有点儿担心的回头看了看,又问他的具体情况,知道他居然三天没吃没睡,差点儿没给自己折腾死,才惊讶的重视起来。
“这回咋这么严重?我以为跟小时候一样……小时候有次是让方廷冤枉他给他推泥地里,其实是我干的,我干完就回家了,他不愿意出卖我,自己挨了一顿揍,让爷爷按头给方廷道歉,气得跑了。还有一次,方廷抢他的俄罗斯娃娃,那是我那没见过的奶留给他的,他不给,方廷就把娃娃摔了,他就把方廷按在水缸里,留了条缝关着,我爷回来差点儿给他打死,他不服气,又跑了。最后一次……”
方向阳挠挠头说:“那次严重,差点儿沿着铁路跑出平原市,但到底为啥跑,到现在家里也没人知道,问他他也不说,那次回来也是这样,不吃不喝,我爷心狠,就给送到部队里呆着,没几天倒是真的好了,后来也没跑过。”
他说完叹了口气,苦笑着问:“你是不是没想到我哥其实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