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在慕寒洲的字典里没有畏缩二字。
他以为这次他也不会畏缩,毕竟死亡是他选择让云楚薇带走小安安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
可真正面临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一切来得太早了些。
被送到医院之日,周老诊断他身体里的毒半月之内必定全线爆发承受不住而死,他在ICU里躺了三天,三天过去,他的寿命只剩下十二天了。
而周老那里,三天了都没有新的进展。
这就意味着如果接下来的十二天,还没有新构想的话,他的身体算是彻底失去希望,死在这里面了。
不,也许也不用十二天。
半个月内身死,又不是一定要等到半个月。
见过了太多意外,慕寒洲却觉得发生在他身上的意外实在太惨烈了些。
见过了太多奇迹,他又觉得奇迹不一定会在他的身上发生。
不敢面对,不敢面对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要死亡的事实。
所幸,慕盛国已经揪出来了。
没有慕盛国暗中搞事,有庞大的资产支撑着,有周朗相助,云楚薇总能平安无事度过孩子长大的这些年,对吧?
这原本是他一年半以后的愿望,提前实现了,人生也没有多少的遗憾。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大约不能亲自陪着她把另一个儿子也找到了。
吸了口气,而后又幽幽的吐了口气。
“让律师来。”
“张律师?”周朗一怔,英俊的脸庞流露出茫然又恐惧的表情。
张律师是慕寒洲的私人律师,慕寒洲不轻易启用他的,上一次见他,还是和云小姐分手,安排分手费的时候。
而这一次--
看着慕寒洲依旧冷峻,但明显憔悴虚弱了许多,一看就是外强中干的脸庞,周朗握紧了拳头:“好。”
张律师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事先拟定好的遗嘱以及股份转让文件等等。
哪怕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真正看到这些的时候,周朗依然无法接受:“总裁,您--”
“早一点晚一点,有区别吗?”慕寒洲打断他,表情淡淡的:“我的人生已经有很多意外了,不能允许意外再次发生。”
周朗不服气,还想狡辩,但又不得不承认慕寒洲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寿命从一年半迅速缩减到半个月,确实是他人生最大的意外,他受够了,怕了,想做出进一步打算,那也是理所当然。
周朗只觉难受,胸口堵堵的,像是无端被横了一块巨石。
整个过程,他都不在状态,恹恹的,像是游离于两人之外。
辅助慕寒洲签完所有文件,张律师扭头看他:“不要多想了,周特助,慕总如此信任你,你这个时候更应该坚强淡漠,履行好你的职责,代慕总执行他所有未完成的心愿才是。”
张律师虽然得慕寒洲信任,和慕寒洲的私下交流却不算多,只是单纯的上级下级关系,所以他当然不会感同身受的明白周朗此刻的心情。
一方面觉得张律师说的都是对的,他确实应该这么去做,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冷漠了点,总裁已经很苦了,除了他,没有人真正感受和理解他这一路来的心路历程。
周朗心绪复杂,强忍着不说,直到送完张律师,才闷闷的开口:“接下来该怎么做?”
“想开点,别一副我马上就要死了的表情。”他情绪不对劲,慕寒洲不是瞎子,当然看得清楚,心里颇有些感慨,反过来还安慰他:“打起精神,周朗,接下来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那天慕家大宅的一切不能传出去,收尾工作你要做好,我死之前得把慕盛国安排好,这个准备工作你要做好,三叔是真臣服了还是暂时按耐住,这个得你去考察,我流落国外的儿子,这个也得你配合着丹尼斯,沟通接洽,还有--”
似是想到什么,慕寒洲顿了顿,故作平静的情绪总算失落下来:“云楚薇,你把她给我叫过来,无论开始还是结束,我们之间总得要个交代。”
闻言,周朗又是狠狠的一怔:“您打算--”
慕寒洲已经闭上眼睛,挥手了:“去吧,去叫人。”
直觉这状态不对,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然而慕寒洲很固执,这一点周朗很清楚,他认定的事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他人生唯一的意外是云楚薇,而自己,纵使从小一起长大,情如兄弟,那情份比起云楚薇,也是差了些。
吸了口气,将床头的文件袋拿起来,收到合适的位置,周朗就去叫人了。
没多久,云楚薇就来了,她是抱着孩子来的。
住院三天,有最好的医疗资源最优秀的医护人员,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除了走动的时候有一点点撕扯的抽痛,基本上没有大碍,能够行动自如了。
她来了后,看到躺在病床上绷带裹满全身的男人,她眼底里就发酸。
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觉矫情,除了被慕盛国逼迫的时候愿意陪慕寒洲赴险的那次真情流露,她对这个男人,好像从来没有勇敢过,也没有真正诉说过任何情人之间的柔情蜜语。
呐呐的看着男人,好一会,她才鼓起了勇气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