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慕寒洲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云楚薇流泪,会为一个女人流眼泪。
过去二十七年,他最心痛难过的时候,也不过是红了眼眶罢了。
七岁那年父亲去世,二十六岁那年慕老爷子去世,他都没有哭过。
他一度以为他是不会流眼泪的人。
但现在,他竟为云楚薇流眼泪了。
他对她的感情竟如此之深了么?
开了个头,眼泪就止不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往下掉。
垂下头,盯着滑落到手背的一滴泪珠,片刻,慕寒洲唇角扯起一抹灿烂至极的弧度。
“她还好好的,我哭什么?”
抬起病号服的袖子,随意擦了擦,他手撑着身下的床单,第一次试图下床。
他躺了许多天,身体乏力,这个过程对他其实也有难度,费了不少劲,才成功的挪到病床边缘。
穿好鞋子,他慢慢的站起,等了一会适应站立之后,他松了手,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挪的来到洗手间。
洗了个冷水脸,确认眼睛没有发红看不出来哭过,他松了口气。
拿干毛巾仔细的擦干净手和脸,他转身准备出去,刚走两步,眼前突然一花。
他下意识的撑住洗手台,缓了一会,视线才恢复。
回想刚刚那一刻的失神,整个世界像是停滞了一般,听不到,也看不到,慕寒洲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我这是怎么了?是躺久了的后遗症吗?”
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他重新迈开步子。
走出洗手间,回到外面的病房,盯着床头的仪器看了会,他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决定去云楚薇那边看看她。
上次看她,还是在签下遗嘱,送走女儿之后。
当时他心思没现在这么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就去看她,然后就坦然的吃了与她同款的岩洞青苔。
这么多天下来,就是清醒时间逐渐变长,身体状态一天好转,直到今天能够自主下床,他都没有产生过要去看她的想法。
不是不想,其实是不敢。
在商场上,他意气大胆,从未惧怕过失败与厮杀。
而对于她,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甚至是个瞻前顾后的懦夫。
他怕,怕自己治不好,连死了都还带着遗憾而去。
更怕他治好了,她却没好,他最后见到的,是她被折磨得枯瘦如柴的病容。
也不是嫌弃她的病容。
他只是怨恨自己的无能,留不住她最年轻美丽的时候。
心绪有些复杂。
唯恐自己反悔退缩,慕寒洲不敢多想,拖着沉重的步伐,他慢慢的走到病房的门口。
拉开门,守在门口的保镖听到咔哒声,转头看他竟自己起床了出来了,吓了一跳:“总裁您好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男人薄唇张合,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带路。”
保镖一愣,立刻便明白他想要做什么,面色立刻古怪起来:“您现在的身体很虚,还是先照顾好自己。”
一个两个都在阻拦他,难道云楚薇的情况真的很差,都病入膏肓了么?
慕寒洲没了耐性:“我这不是还没死?”
扔下这句话,他拔腿就往云楚薇的病房走。
保镖慌了。
哪敢放任他一个人,连忙追上去,小心翼翼跟在他的身边。
毕竟是同款病例,两人的病房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只是她的情况要更严重一些,可以说随时危在旦夕,她这边的治疗措施,急救措施都是最高等级的,比ICU还要ICU。
推开门,里面除了仪器滴滴声,那是一片寂静。
在一片要命的静寂中,慕寒洲缓缓走向她的病床,站在病床前,他出神的看躺在上面双目紧闭,形容枯槁的女人。
比起上一次见面,她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非常的憔悴,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要不是那隐约可见的柔美轮廓,他还真看不出来这就是云楚薇,是昔日被老爷子亲口盖章认定的,颇具大家之风的美丽女人。
回想以前和爷爷的争吵,每每爷爷说她知根知底,美丽优雅,是豪门长媳的首选,是最适合他的女人,他都不屑一顾,一次次和爷爷争吵,慕寒洲悔得羞愧难当。
如果他早一点细心去揣摩她,早一点去发现她的好,是不是就不会无奈伤害两个他最亲近最喜欢的人。
爷爷临死前已经不好过了,那她呢?
前所未有的心痛席卷了慕寒洲,难受得不行,他不敢在这里待太久,小坐一会就回去了。
熟悉的犯困感袭来,他看看时间,五十三分钟,这一次的清醒持续了五十三分钟。
回想刚开始,连几秒钟的睁眼都觉奢侈,他现在是好的征兆吗?
他能好,那她呢?
他们能不能一起平安的走出这间医院?
他最期待的最想要的,会不会如约而至的发生?
五十三分钟的清醒,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第二日慕寒洲的清醒时间直接延伸到了一个小时。
头脑越来越清醒,身体情况也就越来越好,他各方面的指标都在迅速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