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小枫早早洗了澡，窝在被窝里看书。手机抖了好几下，她正读到紧要处，顾不上去翻看信息。直到门上笃笃被人敲响，才不得不去应门。她原以为是程文萱，但还是谨慎地多问了一句：“谁呀？”
“千枝，是我。我就跟你说一句话。”
秦小枫犹豫一下，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旧运动衣还算体面，把门开了，招手让秦东流快进来。对面住的一对老人家只要气温允许就不关门，从早到晚大门敞开，奶奶有时候还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秦小枫可不愿意被人围观。秦东流虽然意外，但还是从善如流，一个大步迈进房门，回手把门关上。
秦小枫只开了床边小台灯，进门处光线昏暗。朦胧中秦东流见她两颊绯红，再看床上被褥半散，猜到她是从床上爬起来的，伸手要摸摸她的衣服，又硬生生忍住了，只问她冷不冷、要不要加件外套。
秦小枫嫌他啰嗦：“都春天了，哪里还会冷？你要说句什么话？快点说呀。”
“我就问问你春游的事，你要不愿意我也去呢，我就不去了，你跟朋友们好好地玩几天。”秦东流像一个强作知趣又枉自操心的家长：“山上比这里冷得多，你要多带一套厚点的秋衣裤。翻山越岭注意安全，水边也要看好踩牢，别光顾着拍照，翻下去小命可就要完蛋……”
“没有，我不介意的。”秦小枫打断他，免得他长篇大论说个没完：“只要你别做让人尴尬的事就好了。”
“那好那好，”秦东流瞬间亢奋起来：“那你就不用操心秋衣裤的事了，我给你从首都家里拿了一批衣服过来，都重新洗干净了，我给你带上，再带一件毛衣，可以随时增减。”
“呃，我说的尴尬事，指的就是这些呀。”秦小枫虽然这样无可奈何地说着，可说得软乎乎。
她背光站着，头发毛毛的，自带了一个微型的小光环，秦东流的手自有主张地要给她理一理，好在脑子及时介入，他的手中途转弯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好好好，我会注意的。”他口是心非地承诺着。
这间屋子也不大，但到底是比她原来的那套强一些。房间是个规整的长方形，远处是宽大的窗户和通向后院的门，小菩萨坐在窗台上打盹；厨房和厕所则就在他们站着的门口。一套桌椅放在窗下，单人床靠着墙，她的整理箱垒起来搁在床头，显然扮演的是床头柜。
秦东流犹豫了一下，小声叫她：“千枝，今年清明节我没去湘江，就在首都给大姨……烧了纸钱。”
“我也没有回去上坟，连纸钱都没烧。你知道我们家其实都不信这个。”秦小枫情绪有点低落，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吃惊地问他：“难道你还去过湘江？”
“嗯，每年的清明、春节。除了今年。”
秦小枫不说话，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看着自己的床头，小灯把那一小块地方照得温暖明亮。好一会儿她才无精打采地道了声晚安。秦东流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出来，也只得抚慰地看她一眼，轻手轻脚开门出去上二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