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小枫的课从早排到晚，她上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中午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她和关思雨捧着盒饭站在程文萱身后围观她网购，程文萱要买金老师昨天穿的同款毛衣。
其他人都出去吃午饭了，这会儿只有她们三个。关思雨鬼头鬼脑地告诉秦小枫，说刘会计悄悄跟她打听她侄儿和秦老师有没有联系过。她侄儿是这附近一家三甲医院的医生，来给他姑姑送东西时遇上秦小枫，后来央求他姑姑给牵个线。刘会计心里相当矛盾，一方面觉得著名佛系的侄儿难得这么积极主动，另一方面又觉得秦小枫年纪不小了，在民营培训机构里教书，条件一般，配不上她家的优质男青年；但到底还是拗不过，把秦小枫的电话号码给了苦苦哀求的侄儿。秦小枫冲两人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叫她们猜猜？
程文萱松开鼠标转过身，往椅子上一仰：“秦总。”
秦小枫看她一眼，垂下眼专心啃骨头。她的吃相很好，如果她愿意，盒饭都能吃出法餐厅的气氛。
程文萱没等到回应，又叫了她一声：“千枝？”
秦小枫顿住了，像是要说什么，两个朋友沉默地等。半天她才开口：“没事。”
程文萱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和关思雨对视了一眼，慢慢地说：“行啊。”她转回去伏在电脑前了：“有事你吱一声儿。”
这时秦小枫倒又主动开口了：“我大学刚毕业时候单位的老板和同事，后来离开了。真没事。”她补充着：“其实是秦-总经理-助理，简称得是秦助才对，哪什么秦总啊，那刘主任一贯满嘴跑火车，她说的话只能听百分之五十，以下。”她摆摆手：“打幼儿园算起，从没当过那么大的干部。”她惊喜地戳着屏幕：“看，就是这个，同款！”
“这款太紧身了，吃碗面连汤都不能喝，”程文萱对同款其实不是很满意。“这个呢？红得一样一样儿的，宽松型，还带撞色镶边儿，更漂亮。紫边好还是蓝边好？”
“蓝边！自古红蓝出cp！你随便买本画册，圣母的衣服就这个配色，两千年不变。”秦小枫斩钉截铁地一挥勺子，几粒米饭滚到程文萱头上，秦小枫忙不迭地往下捡。
“瞧你这埋汰劲儿，油腻腻的，啧，拿开、拿开。不过，紫的看上去也还行啊。”程文萱端详着屏幕，来回比较着。
“红配紫，这种宋惠莲的配色美学，连西门大官人都吃不消的，事前还要开橱柜，拿一匹蓝缎子给她做裙子。我劝你三思哦。”秦小枫语重心长。
“事前？什么事啊？你说具体点，深入讲讲。”关思雨问得天真，表情却露了馅，眉毛一高一低，眼神闪烁不定，相当猥琐。
程文萱哼了一声，不再犹豫，噼里啪啦下了单，买了一件加大号的。
“小枫姐你不买几件新衣服？你只有身上这一件灰毛衣吧？买件颜色亮点儿的吧，老是这一件，一年见你穿三个季度，我看得都要睡着了。”程文萱殷勤地展示，比导购还要热情：“瞧这件，胸前一小撮花，还有一根毛领子，你们小脸穿肯定好看。”
“审美疲劳不是这样用的，二虎子。”关思雨举着饭盒趴在她身上看屏幕。
“我哪里虎了？不要败坏我名声，人家正在求偶的关键阶段。”程文萱眼睛往上翻着瞪关思雨：“歪了，你给爷拿稳、拿稳！”
“嗯，就是，娘娘乱讲话，二就二嘛，人家哪里虎了？”秦小枫帮腔责怪小关。
程文萱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没等她想明白，门帘一掀，金老师和牛老师玩够丢丢回来了，程文萱马上忘了这茬，赶紧把自己的表情管理好。
金老师在她们面前站下了：“杨哥问我们哪天去他那喝酒呢，提前一天跟他说，他要给我们炖一只大蹄髈。叫大伙儿都去。”
大伙儿热火朝天讨论起来，可怎么也找不到所有人都能行的时间。
“愁人，愁人哪，”程文萱拿胖手捂着脑门。“有吃的吃不上！这样儿吧，让杨哥直接定时间，能去的就去，不能去的想办法去。我去跟杨哥说。”
她刚站了一半，金老师已经转身出去了。今天他有课，穿得挺规矩，皮鞋配西装裤，衬衣领子翻在毛衣外面，显得比平时更文雅。程文萱慢慢把屁股落回椅子，喃喃地问：“爷怎么会觉得一个男生冰清玉洁呢？”
秦小枫和关思雨都没有吱声，一左一右偏着头看她。
金老师再次回来的时候喜洋洋地宣布了杨三江的决定：“杨哥说明天中午吃火锅，先预热一下，桌上再定吃蹄髈喝大酒的日子。”
这下子一声欢呼，所有人都跑出去，跟杨哥打听明天的配菜。金老师要土豆宽粉条加冻豆腐，秦小枫要细红薯粉丝加千张皮，各执一端不肯让步。杨三江和稀泥，两边安慰说咱们有钱任性，都买都买，改革开放这么多年，豆制品自由咱们已经实现了。老师们不用吵，请克制一点，唾沫星子都飞到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