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求至治之世,东府内行事倒是更为便宜。”黎至清轻轻一笑,“不过,外御仇寇,富国安民,亦非政事堂不可。这北境,不也挺好么。”
这样的回应正如穆谦所料,黎至清说话素来这般,有问必答,但往往语焉不详,来日若发生什么,也不算食言。穆谦瞧着黎至清身姿挺拔,在帐中踱步,突然想到前些日子他们一同跑马的情景,若得清平盛世,与一知心之人,于关外跑马放羊,当是一桩美事,不由得感慨起来:
“北境,若无战事,倒是个好地方。奈何偏偏胡旗人举兵南侵,扰了北境的清净。”一想到胡旗人,穆谦胸口不禁一堵,“昨夜胡旗折了突击旗,今日一整天竟然半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黎至清虽然刚刚醒来,见穆谦仪容齐整,帐外一片祥和,便得知今日平陵城外风平浪静,胡旗人不曾领兵叩关,不过脑中之弦亦不敢松懈,温言道:
“黎某曾听闻,阿克善用兵比其兄长更为诡诈。昨夜折了突击旗,今日却未怒而致战,要么此人心性极稳,要么定是在偷偷谋划等待时机。不管哪种可能,此人都不容小觑,咱们城防巡守皆不可懈怠。”
穆谦对此亦是赞同,当即遣了寒英去传令,自己则早早回了军帐,虽然当前局势山雨欲来,但昨夜他以身为饵,彻夜未眠,又闷在军帐中研究了一个白天的军事布防,早已疲累不堪,入了军帐往床上一趟便睡熟了。
第二日,出乎众人预料,竟然又是风平浪静的一日。穆谦心中更添疑惑,反观黎至清倒是如平日一般不徐不疾从容得体。
到了第三日,胡旗人依旧无动静,黎至清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暗忖,是否胡旗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穆谦心中惴惴,但丝毫不耽误他利用这段暴风雨前的平静时光来恶补北境局势。肖珏为人光风霁月,心中所想皆是北境军民,鲜少计较个人得失,穆谦虚心求教,他也不拿乔,强撑着病躯将北境的形势和与胡旗人的作战经验倾囊相授。黎至清亦在时限内将图纸送到了军械营,由李守带人研究起来。城防和巡守士兵亦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准备着迎接将至的大战!
穆谦这些日子苦练功夫,与许多团练使比试,都占了上风,对于沙场迎敌并不怯场,虽然没有带兵的经验,但深谙身先士卒的道理,所以,穆谦这几日除了恶补兵法韬略,还说服了一众将领,这次胡旗叩关,他要亲自领兵出战。
对于穆谦的决定,黎至清并不赞同。北境不缺能战的先锋,缺的只是一个能威慑三军凝聚士气的将帅。只要穆谦中军坐镇,运筹帷幄,确保前方将士遵守将令奋勇杀敌即可,没有必要身先士卒。不过见穆谦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想着他若亲自出战于他立威有利,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直至第四日黄昏,胡旗人的大军才在漫天红霞之下向平陵城驶来。
而在此前,穆谦才堪堪解决了一个出征面临的大问题,穆谦没有铠甲!
大成新朝初立之时,监军时常伴随将帅下场迎战,军中还会为其量身定制铠甲,但随着担任监军的贵胄身份越来越尊贵,监军阵前督战,都变成坐镇后方了,监久而久之,军械营为省开支也就不再专门为其制作铠甲。
中军大帐中,一众团练使犯了难,面面相觑,都没有什么好主意,新的铠甲制作出来需要时间,众人皆知胡旗攻城不过顷刻之间。
穆谦倒是浑不在意,看着军帐中一筹莫展的众人,随口道:“随便找一件闲置的先将就一下得了,这种东西,只怕小不怕大,能让本王穿上就成。”
“这怎么成?铠甲关键时是用来救命的。”李守一口拒绝,“必须得穿着合身啊。”
穆谦自己毫无经验,“能护住要害不就行么?”
军中无人回应,显然对穆谦话皆持否定态度。
穆谦刚要再说什么,被黎至清一个眼神制止,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没有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有经验,还是多听他们的意见。
赵卫对着穆谦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又在脑中回想一番:“瞧着殿下这身材应该与肖都指挥使差不多,要不然找咱们都指挥使那件来试试?”
穆谦一听要穿肖珏的衣服,心中极为抗拒,“这个不妥吧,怎好去肖都指挥使那里借。”
刘戍不知穆谦心中所想,只当他以为肖珏忌讳这些身外之物,赶忙替赵卫解释,“肖都指挥使不会介意的,他军帐中好些个物件咱们之前都借过。
穆谦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到黎至清缓缓开口了,“寻常铠甲笨重,殿下从未穿过,难免会有不适感。沉戟的铠甲不是边防军的军械营制的,而是出自禁军的军需司的轻铠,相较边防军的铠甲既轻盈又坚固,做工也更为精细,倒是可以一试。”
说着,就让黎梨去找肖珏借。不多时,肖珏的铠甲就被捧进了大帐。
穆谦打心底里不想试穿,又拗不过众将,也觉得黎至清说话在理,只得勉强将铠甲套在了身上。虽然穆谦与肖珏体型相近,但穆谦的肩比肖珏要宽一些,铠甲并不合身,穆谦肩膀露出一截,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穆谦心中暗喜,却故作可惜的将铠甲脱了下来,“你们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