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答案,张贵妃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似乎对于苏姑娘是谁,她着实心中有数。看到转过身来的张云华,贵妃娘娘仔细地从那张清秀的面庞上,印证他少年时的样子:不错,还是当年那个华儿,只是当年那双天真清亮的眼睛里,添了几丝沉稳与坚毅。
张贵妃又慈爱地向苏梦棠看去,她反复端详着眼前二人的样貌,动容道:“好,都是好孩子。走,咱们进屋。”她的声音欢畅起来,左手拉着苏梦棠,右手拉着张云华,向着清平斋的堂屋走去。张云华没做什么反对,任由她牵着,小郎君等几个小侍女见状,便满面春风地前呼后拥着,将她三人送入堂屋,一时间清平斋的空气变得活泛起来。
进得屋来,冯叔冯婶早就笑意盈盈地端来了两碗茶盏,放在东面两个客座上。作为张家的老仆,他们十分清楚当年的事,如今看到小少爷与张家人重归于好,冯叔夫妇都十分高兴。张贵妃笑道:“莫放得这么远,快把那两个椅子和几案,摆到我面前来,多久没见面了,我要和华儿好好叙叙旧。”她似乎察觉到这句话冷落了苏梦棠,又加了一句:“让我也好好认识苏姑娘,日后许是一家人了。”
苏梦棠闻言心中如同擂鼓一般跳动起来,她羞眼去看张云华,见张云华正对她微笑着,赶紧将头低了下来。张贵妃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笑着招呼他二人入座道:“这有什么,快来坐着,苏姑娘的姓名,我一早便知道的。是不是,华儿?”
张云华似乎不喜旁人这样一再打趣他与苏梦棠的关系,即使对方是张钟儿、话听上去也是善意的。因此他面容淡淡的,没有接话,这时两个宫女走过来,将两盘松子和茶果放在了几案上,张云华便抓了一把茶果,温柔地放在了身边坐着的苏梦棠的手里,无声地宽慰她不要介意。
“我来了许久了,不知你二人去哪里了,因此一直在等着,说会儿话,我便该回去了。”张贵妃让宫女们退到门外守着,自己端起茶水,用杯盖轻轻挡住茶叶,轻轻啜了一口。张云华直言道:“我与苏姑娘的一个朋友,在西湖旁的望海楼被人抓去了,我们回来也颇费了些周折。”
张贵妃闻言大惊,忙放下杯子问道:“何人这样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抓人?”张云华轻轻笑了笑,说道:“除了史弥远一党,朝中还有谁敢这样行事?”听到史弥远的名字,张贵妃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略有忌惮,她知道张云华对史弥远的仇视,也知道这些年官家对史弥远的放任与听从,因此担心说错什么,惹得张云华与她疏远。
见张贵妃未置一词,张云华又道:“先前见到门外的马车,我们还以为是史弥远在此,因而我与梦棠是下了取义的决心进来的,没想到是小姑姑。”张贵妃听到云华又叫了她一句“小姑姑”,心中十分感动,更想要借机调和张云华和家中的关系:
“正是我,那日听说清州进宫,我便料到你一定也来了临安,所以今日禀告了官家,说要回家坐坐,便直奔这里来了。华儿,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误会也总该解开了,家中老少,都十分惦念你,毕竟四哥只有你这个独子,他……”
她话未说完,便被张云华打断了:“今日不说这些,小姑姑,该回去时我自然会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好,那便先不回去,”张贵妃连忙笑着改口应和道:“如今清州也来了临安为官,还有苏姑娘在你身边照顾着,你们一起在临安,我们这些长辈也放心。”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华儿,不如,我也在朝中为你谋个官职如何?我与你说——”她向前探了探身,把声音压低道:“官家如今也想效法古代贤君,励精图治,这正是你与清州这样的儿郎报效国家的良机,你意下如何?”
张云华与张贵妃对视一眼,低下头剥着手里的松子道:“我做不来。”若是在朝为官,那么秋秋也要跟着他来到临安,到时候免不了的往来应酬一多,太容易被人发现。张贵妃呵呵笑道:“小姑姑也只是提议,华儿别恼。我不过是想着,你既与苏姑娘有情,也该早些立业成家才是,也好让苏姑娘有个依靠。苏姑娘,你说是不是?”
苏梦棠闻言轻轻答道:“贵妃娘娘误会了,我和云华哥哥,尚且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纵然是到了那时,我也毫不在乎他是否在朝为官,只要他能平安喜乐,我便再无他求。”她说完这番话,与云华对视一眼,从他的眼中笑意里,看到了一丝情投意合的欣慰。
这二人对视着,都未曾留意到张贵妃看向苏梦棠的目光中射出了一丝不满,只是一瞬间,她看向他们的眼神,又变得极和蔼起来。“小姑姑什么时候回宫?天色不早了,待会暮鼓响了,宫门恐就闭了。”张云华手中还在剥着松子,忽而问道。
“不急,官家许我亥初之前回宫便好。近来官家忙于朝政,亥末前从未出过福宁殿。怎么?才坐这么一会儿,就赶我回去了?”张贵妃边说笑起来:“华儿如今已是清平斋的主人,我客路此处,吃顿饭再走,应当是理所当然吧,我还想尝尝苏姑娘的手艺呢。”她拍了拍梦棠的手,一副孩子般十分期待的样子。
未等苏梦棠答话,张云华已开口道:“小姑姑哪里算是客,苏姑娘才是我清平斋的稀客,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