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道:“老大和老二与老朽一同在卧梅湾租这花船揽客,我那小儿水性好些,每日去湖里捉了鱼,和老婆子两个人去给酒楼饭馆送去,算是贴补家用。”赵清州似乎还停留在老船夫上一句的回答中,问他道:老人家,前几日的大雨,冲毁的田地多不多?
船夫说道:“怎么不多,我们住在湖边上的,虽然多靠着撑船和捕鱼为生,但家家都有几亩旱地和水田。这附近多山,地势也低,雨多一涝,山上就绝产,下面的水田也被漫灌了,嗨,不提了,天灾人祸的,年岁不太平。”话音终了,又是一声长叹。
赵清州又问了一些有关船租和赋税的事情,船夫是个性子爽朗的,将情况与他一一言明。赵清州眉头微蹙,将船夫的话记在了心里。“快到了,前面就是湖心岛了。”船夫忽而说道,“几位坐好,我到前面码头停靠。”秋秋抬头看去,看到岛上耸立着一个飞檐吊角的小楼,隐约还能听到各种叫卖声,十分热闹。
小船平稳地驶到岛西面的码头上,秋秋看到栈桥的立柱上绑着走马灯,有无数小船停靠在这里,心中对西湖的繁华十分赞叹。几个人走上栈桥。船夫说道:“几位客官,老朽将船驶到东面栈桥等着去,几位在岛上随便逛逛,去东码头上船,就不用走回头路了。”
张云华和赵清州同时拱拱手施了一礼,老船夫将手放在胸前回了一礼道:“到时候几位喊一声‘老范’,我就听着了。”众人应了,向岛上走去,这湖心岛有一条主路将岛东西贯通,两侧各分七条南北小路,小路两侧皆是各色店铺和摊点。
那条东西长路的中央,比路略宽建了一个圆形的广场,广场的中央是一座七步台阶的大石基,石基上面搭了一个戏楼。这楼高三层,无论从东码头还是西码头上岛,都可以首先看到这座色彩斑斓的戏楼,里面分隔成勾栏瓦舍一样的场地,住着许多戏班。
每个戏班在这西楼里,分别搭台唱戏,一个赛着一个的卖力,各自用看家本领吸引着如织的游客和专程而来的戏迷们。此刻二楼东面的戏台刚刚唱完《柳毅传书》,那个演龙女的女孩刚刚还在台上哀转久绝地控诉着所受的委屈,转眼已经笑意盈盈地捧着铜盘子,下来人群中收捧场钱了。
童凝儿和西门三月皆因太过入戏,此时仍然红着眼睛,忍不住地抽泣着,见到龙女过来,都痴痴看着她,一时忘了掏出荷包中的银子。项抗和李卓然见他二人呆呆的样子,皆有些发笑,掏出了些铜钱,洒在了龙女的铜盘子里面。
那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红衣,蜂腰间系着一条碧蓝的带子,十分扎眼。见项、李二人出手阔绰,便低头略一施礼,随即抬起脸来,对众人展开一个笑颜。童凝儿趁机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姑娘柳眉凤眼,顾盼神飞,闻言脆生生地答道:“我叫孟轶,刚才演柳毅的,是我哥哥孟堂。”
西门三月惊喜地喊道:“姐姐的哥哥,和我师父的名字一样诶!”他这样一喊,孟轶停下了将要离开的脚步,笑问西门道:“小公子,你师父来了么?”西门三月回头看了看,见苏梦棠还未来,忙道:“我师父……师父快来了,姐姐,待会我带师父也来看你,你演得太好了。”
周围人没想到一个小孩子能看得如此入迷,皆笑了起来,孟轶也笑起来扬声道:“我们该回去了,明日上午,我们还在这里演下一出,各位若是喜欢,便继续来捧个场,我和哥哥谢谢大伙了。”
她话音未落,大家便纷纷叫好,将手中的铜子投进她手中的盘子里面。见此情景,刚刚饰演柳毅的孟堂,便也笑着绕到前面,对大家作揖致敬。待到看客散去了,兄妹俩利落地将台上台下的一应物品收了,准备从南面的楼梯下去。
“姐姐。”西门三月喊道,孟轶回过头,见到她们还没有走,就和孟堂说了句什么,向这边跑过来,眉开眼笑地问道:“各位还没走?”西门道:“我们在这里等师父和妹妹小秋儿,孟姐姐,我们明天还来看你。”孟轶哈哈笑着,对大家道:“多谢各位了。”
见到刚刚台上一颦一笑都引人入胜的龙女,此时这样亲切热络地站在眼前,欧锦书和童凝儿都兴奋地上前,拉住孟轶的手,说了几句在李卓然和项抗听来,无非是女孩之间惯用的相互恭维的话。
三个女孩说了一会儿话,孟轶便向大家告别而去,西门三月失落地说:“刚刚那么好看的戏,要是小秋儿也在就好了。”另一边,张云华、赵清州等人已经从西边走到了戏楼下面,苏梦棠问道:“下面没看到凝儿他们,云华哥哥,咱们要上去么?”
云华道:“嗯,可能还没散场,咱们也去听听。”几个人看到戏楼入口张贴的杂剧单子上,《柳毅传书》在二楼东面的戏台,便沿南边的台阶上去。刚上去,便看到东面空空荡荡的台子,而项抗等人正从窗口向下看着。“你们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苏梦棠悄然走到大家身后,猛地说道。
见到他们四个回来了,众人便启程打道回府,西门三月打开了话匣子,和秋秋不住讲着刚才台上的龙女和柳毅是如何赚去他一袖子眼泪的,再加上童凝儿和欧锦书的补充,连秋秋也忍不住想要明天来看看西门三月口中那个:龙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