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棠身穿一件绣着凤穿牡丹的槿色披风,站在清平斋朱红色的大门外,看着门上匾额的几个大字,对紫玉说道:“不知道三月有没有睡下。”紫玉道:“已经三更天了,小少爷当是睡着了。”苏梦棠点点头,说道:“咱们来得太晚,恐怕要把云华哥哥的清梦也给搅了。”
大门忽而吱呀一声打开了,苏梦棠抬起头看去,冯叔正在费力地将门向里拉开,才拉开了一扇,张云华便急忙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柄八角玲珑的灯笼,一身水银色的长衫,流动着水波的颜色。
“梦棠,你来了。”云华的眼睛里有许多话在流转。
“云华哥哥,我接到消息,就赶来了。”苏梦棠迎上前一步,两个人用目光确认着彼此是否安好。
张云华看到苏梦棠除了旅途奔忙略显疲惫,神色倒是一如常态,忙说道:“快进来,外面冷。”冯叔走出去,想要指挥车把式将车驾到后院马厩,紫玉便回到马车上,让人将带来的物品搬了下来:是两口紫檀木的大箱子。苏梦棠一边随云华向里面走,一面解释说:我给三月带了几件替换的衣裳,还有清州哥哥的事情,免不了要内外打点,便带了一些珠宝过来,能派上用场。
云华微微侧身打量了苏梦棠一下,说道:“是项抗兄弟给姑娘送的信?”苏梦棠摇摇头说道:“不,是一个朋友,他在朝堂上消息灵通得很,听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便来山庄给我送信了。”云华不动声色地说道:“朋友?是那位邵瘦铁先生么?”
苏梦棠点头道:“就是他,我接到消息,便去了项抗哥哥那里,不料项大哥说你们已经住到了这里,我便寻了过来。”说话间两个人上了小桥,苏梦棠看到明晃晃的月光照在漆黑的水面上映出的倒影,说道:“云华哥哥,依你看,加害清州哥哥的人是如何实施这件事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除非这世上真的有巫术,否则白纸黑字,怎么就会消失不见?”
云华轻轻叹出一口寒气,说道:“我也想不明白,想来能经手这件事的人,原本便不多,如何做到既缜密,又不露马脚,实在是不容易。”下了小桥,云华指着碧湖与秋秋的厢房,对苏梦棠轻声说道,别的厢房还没来得及收拾,今晚,你就与秋秋挤一挤吧。”苏梦棠放轻了脚步,说道:“好,那我。。。现在便进去?”
云华看到苏梦棠似乎有话想与自己说,便说道:“苏姑娘若是不困,就先来陪我喝壶酒吧,我也有话想告诉你。”被猜中了心思,苏梦棠吐舌一笑,说道:“好。”两个人走进了前厅。张云华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两把椅子之间的方案上面。又走进卧房,将刚刚自己在喝的酒坛和酒壶捧了出来。
苏梦棠见到云华捧了酒出来,笑道:“云华哥哥这里,酒都是现成的。”云华又去找了两个青瓷的杯子来,说道:“世人都说一醉解千愁,实则不然,我刚刚试了,酒是解不了愁的。”苏梦棠帮着云华将坛中的酒倒入壶中说道:“嗯,若酒真能解愁,那么古来的饮者,大抵就成不了诗人了。”云华坐下来,将酒倒入一个杯子,说道:“这句话很有意思,苏姑娘且看我喝就好,女孩子不要碰这个。我待会让冯叔烧壶热水,沏茶给你。”
苏梦棠看着云华,笑着说道:“这么晚了,何必再忙活,我也喝酒便是。”说着从云华手中接过酒壶,倒进了另一个杯子之中。云华未加阻拦,只看着苏梦棠说道:“刚刚我醉了,看到清州来了,梦里他原是雷应帝君转世,来人间一遭,该回去了。”苏梦棠忙放下酒壶,伸手轻轻去掩云华的嘴巴,说道:“这不吉利,云华哥哥不要说出来,此事定然会有转机的。”
云华怔了一下,说道:“好,我不说,清州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苏梦棠端起酒杯,与云华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说道:“这杯酒,敬来往神灵,来保清州安然无恙。”云华注视着梦棠被烛火照亮的眸子,认真说道:“好,敬神灵。”
苏梦棠小心翼翼喝了一口酒,将酒杯放下,说道:“对了,云华哥哥,紫若和紫纹的毒,都被付先生解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云华道:“付先生是个有趣的老人,妙手回春,可称作神医了。”苏梦棠道:“是啊,付先生其实一直拿我当自己的晚辈看待。有这样医术高明的老者在,山庄中大家心里都很踏实。”
云华问道:“珊瑚和侯真,有消息了么?”苏梦棠摇摇头,有些担忧地说道:“还没有,几个山头的兄弟找了两天,一无所获,赶上这场大雨,就没有继续搜山。我来的路上还想过,清州哥哥的无妄之灾,是不是和珊瑚逃走有关,毕竟珊瑚是史弥远的手下,最有可能针对清州哥哥的人,也是史弥远。”
张云华眼睫一动,说道:“有道理,白天我们只想到了史弥远会是幕后黑手,却没有将珊瑚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这样看来,也许这两件事情,真的是前后关联的。”
苏梦棠面容变得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地攥紧手帕,放在胸前说道:“倘若真的如此,岂不是我害了清州。”云华忙安慰道:“这只是咱们自己的推测而已,但仔细想想,珊瑚既然不知道你我的身份,也没有办法向史弥远多说些什么,纵使真的透漏了些什么,史弥远恐怕针对的就是江南山庄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