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棠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问紫若道:“什么时候的事?”紫若一边从腰间拿出童凝儿的信递给苏梦棠,一边说道:“早上紫凤醒来的时候发现房中无人,便派人到处去寻,一直打听到大门口,大门上的人说童姑娘天刚亮就带着仆人走了。”
苏梦棠忙展开童凝儿留下的信,看到上面写着“梦棠姐姐,我先去临安城找项抗哥哥,让他派人在临安城门严加防范,不让珊瑚有机会进城。为了赶在珊瑚前面,故不告而别,请梦棠姐姐不要见怪。另外请转告云华哥哥,我等他找我负荆请罪。”纸的左下角,还寥寥几笔画着一个背荆条的小人儿、向另一个趾高气昂的小人作揖的画面。
苏梦棠忍不住笑了,轻言道:“这个凝儿,小孩子一样的。不过也好,项大哥统领临安城的巡防营,有他派人守着城门,珊瑚必然难以进去给史弥远报信。”紫若道:“那还让何三、潘四继续搜山么?”苏梦棠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过了一夜了,怕是不好找了。让他们回来吧,传信给莲花峰、灵岩峰,双鹫峰上的人,加强警戒,若发现珊瑚和候真,一定不要再让他们跑了。”
紫若点点头,正要应答,却猛烈咳嗽了一阵。苏梦棠关切地问道:“你身子一向强健,怎么咳嗽起来了?”紫若摇摇头,笑着说:“我和紫纹今日起来都有些咳嗽气喘,许是受了风寒,姑娘不用担心。”苏梦棠道:“既是病了,就找春风阁的老付看看,他平日里讲话虽荒诞不经,可医术很好。”紫若笑道:“好,中午等姑娘歇下了,我们去找付大叔。只是——”紫若忽然看了一眼窗外,说道:“姑娘,碧湖一早就在外面跪着了,姑娘看,该如何处置?”
苏梦棠忙从床上下来,让紫若为她更衣。紫若手脚麻利,打开衣箱为苏梦棠选出一件梅红色的褙子穿上,继而让小丫头们端来漱口与盥洗用的水和器具,亲自照顾苏梦棠洗漱。梳发髻的时候,苏梦棠忽问道:“两个小不点去哪里了,怎么没听见动静?”紫若说道:“小少爷一早便拉着秋姑娘去下棋了,紫纹跟着去的,这会子正在鹿苑外的小亭子里面呢。”苏梦棠笑了:“发生再大的事,也影响不了他的玩心。”
紫若将苏梦棠的头发都向上束起,挽成一个蟠桃状的发髻,插上金钿,又选了一柄碧玺镶嵌的步摇别上,说道:“好了,姑娘。”苏梦棠站了起来,后退几步,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然后向外走了出去。紫若跟在后面,忽而一阵晕眩,觉得喘不上气来,她勉强站稳,强走出去,心中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碧湖穿着一身素衣,跪在兰泽轩的桂花树下。院落中的小婢女们,从没见过一向受苏梦棠器重的绿衣婢女碧湖,这样跪地请罚的模样,都在廊下看着,窃窃私语。紫若见状说道:“一个个好得力的丫头,放着自己的活不做,都在这里看热闹。”紫若便如同苏梦棠的喉舌,她一发话,小丫鬟们顿时一阵慌乱四下散开,该剪枝的,该擦拭栏杆的,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却也都悄悄支着耳朵,听着苏梦棠会如何处置。
苏梦棠看着碧湖,碧湖抬起头对苏梦棠展开了一个信任的笑容。苏梦棠心中明白,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她既要让别人看到自己处事公正,又决不能在小丫鬟面前,降低了碧湖的威信,否则今后怕是没有人肯信服碧湖了。她拿定主意,扬声说道:“碧湖,我昨日派你守住兵法堂,你却玩忽职守,放走有罪之人,你可知错?”碧湖叩了一下头说道:“奴婢罪无可恕,请姑娘重重责罚。”
苏梦棠长出了一口气,又说道:“念你在山庄中做事多年,从未出过半点差池,昨日之事,也是事出有因,不全在你,你既领罚,便罚你半年例钱,在我这兰泽轩守夜两个月吧。”碧湖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半年例钱算不了什么,苏梦棠平时给她与紫衣婢女的赏赐,随随便便一个镯子、一个簪子,也能抵几年的例钱了。况且这些年,苏梦棠看她们几位大丫鬟都快到了出嫁的年纪,暗中着人给她们每人买下了一块田地,留作嫁妆,并将外租换来的钱当做奖赏赠与她们。这样一来,碧湖手里每年的进项,比例钱远多了去。
至于守夜俩月,看起来是个苦工,可守护苏梦棠,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会的。这等于对外宣告了,苏梦棠对碧湖的信任未减分毫。碧湖心中既感谢苏梦棠,又万分惭愧,她当即叩首道:“碧湖领罚,从今以后,绝不再犯。”苏梦棠看了一眼紫若,紫若便上前将碧湖扶起,亲自将她安抚着送出了兰泽轩的门,小丫鬟们看在眼里,知道碧湖地位依然如从前一样,刚刚生出的一点看热闹的心思,便就各自收了回去。
紫若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山庄里负责飞鸽传书的蒋六,蒋六手里,抱着一只灰色的信鸽。苏梦棠正准备回暖阁再睡会,见到蒋六过来,她顿时精神来了,让紫若带蒋六进了厅堂。蒋六轻轻摸摸鸽子的脑袋,右手从鸽子腿上的铜管里面掏出一个字条,递给紫若,紫若忙递给苏梦棠。
苏梦棠展开后,差点笑出声:先不说字条的内容,只看这东扭西爬般的字迹,也只有李卓然能写出来——当年在庐阳书院,因为字的问题,李卓然没少挨童老先生的骂。苏梦棠看了片刻,脸上的笑容便不见了,她对紫若说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