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医生,你刚才说什么?”宴九黎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开口:“我有点没太听清。”
陆韶钦皱着眉,有些不忍地望着女人。
但是身为医生,他有义务将事实告知病人的家属。
他开口:“小远他,脊椎被撞击,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不!”原本安安静静的女人忽然大喊一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你胡说!我的小远怎么可能站不起来!他那么年轻,那么健康,他最喜欢的就是踢足球,他还要在赛场上驰骋……”
她一边努力瞪大眼睛,一边拼命摇着头。
时间仿佛一瞬间停滞,灵魂逐渐脱离躯体,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遥远和虚幻。
“宴小姐,宴小姐你怎么样?”
“来人,病人精神遭到重创,需要进行抢救。”
“快叫楚医生,准备紧急手术……”
有人在拉扯她的身体,无数的声音在她周遭呼来唤去,宴九黎却始终听不真切。
她茫然地朝前方伸出手来,无助地挥舞着,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她的眼眸渐渐变得空洞,里面溢出满满的惊慌与绝望,口中喃喃重复着:“不会的,都是骗人的,小远不会有事的……”
腹中传来剧烈的疼痛,有什么顺着她的大腿在往下流淌。
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站起身,她朝着手术室的方向,拼命想要走过去。
身体狠狠地撞在一个黑影上,宴九黎不管不顾,伸手想要将挡路的人推开。
拼尽全力,却怎么也撼动不了眼前的黑影半分。
“让开,我要去找小远。”宴九黎拼命伸手去扒拉着,情绪越来越崩溃。
“你干什么?”来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嫌弃:“冒冒失失的要去哪里?”
“小远,小远……”宴九黎感觉自己怎么也扒不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影子,自己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小远的身边。
她低垂着脑袋,崩溃地大哭起来。
身体随着哭声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日寒风中挂在枝头的一片枯叶,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便会跌落。
“林远,他怎么了?”陆韶钦皱着眉,望着眼前似乎承受着巨大痛苦与绝望的人,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小远他没事,他还好好的。”宴九黎微微停下动作,机械式地摇着脑袋,轻声告诉来人,也告诉自己。
“是的,小远好好的。”陆韶钦重复着宴九黎的话,伸手想将人揽进怀里安慰。
宴九黎听到这句,跌宕的情绪微微平静了些许。
她抬头,想要看清眼前搂着她的男人是谁。
“陆韶钦!”她的眼睛瞬间一片猩红,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眼前的男人。
“是我。”陆韶钦上前一步,想要重新将她纳入怀中。
然而女人却再没给他机会,抬手,“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甩在男人脸上。
陆韶钦被打得一懵,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望见女人胜满绝望与痛苦的眼睛,黑洞洞地盯着他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和他同归于尽。
“宴九黎,你没事吧?”他心有不忍地想要再次抱住她。
“陆韶钦,你滚开!”宴九黎厌恶地将男人的手打掉,绝望地后退了一步。
通红的眼眸死死盯住他的脸,朝他怒吼道:“你别碰我,你这个魔鬼!你害了我弟弟!我恨你!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陆韶钦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穿,猛地一痛。
他从未见过这样歇斯底里,说着恨他,不想见他的宴九黎。
平日里,她就算和他发发脾气,也总是会第一时间后悔,跑来哄他。
即便这次她嚷嚷着要离婚,他也只当女人是因为吃醋他对宴子衿的好,而对他撒的娇罢了。
他不知道,原来她对他,积攒了如此强烈的恨意。
那一片如血的猩红眸色中,他的倒影变得狰狞不堪。
“你滚!你滚啊!”嘶吼的喉咙渐渐沙哑,女人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细碎的哽咽从女人的喉中溢出,她再也忍不住,崩溃地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身上。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女人的拳头无力地砸下来,颤抖不止。
陆韶钦忍着心疼,抬手将女人环住:“别这样,宴九黎你别吓我。”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小远他瘫了,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都已经决定要放手,成全他的爱情了,为什么他却不肯放过她呢?
如果他想要让她就范,想要她心甘情愿地躺上手术台,那就冲着她来好了。
是她对不起他,是她逼他娶了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要伤害小远!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小远!”
那个替她承担一切苦难,却依旧笑得灿烂的大男孩。
那个年仅十八岁,曾经双眸放光地告诉她,自己的梦想就是成为足球运动员的亲弟弟!
如今他瘫痪了,再也站不起来了,要怎么再去赛场上驰骋?
眼泪已经流尽了,女人抽泣着捶打在陆韶钦的胸口,只恨自己的拳头那样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