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的事情告一段落,而武帝的御批圣谕也到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武帝刘彻的处理方式更加简单粗暴。
所有涉案人员三族一律尽灭,其他族人男入隶女入苦役,迁往苦寒之地,终生不得复返。
在那一刻,刘据心情激荡,第一次从心底往外赞同这位武帝老爹。
无论脑子里的人是否为同一个,事实上的血脉相连,心意相通,这一点任谁也阻隔不断。
看到这份上谕,任安和田仁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看来皇帝并没有抛弃太子,而是在磨砺他!
能看到这一层的,恐怕也只有象他们这种在京城官场中浸淫过的老人了。
接到上谕的第二天,刘据便带着卫队和任安田仁以及刺史府属从,大队人马开往武都郡。
汉中郡所发生的一切,早已通过各种途径传遍各郡,尤其是武都郡,它本来就是由汉中郡和蜀郡分割整合之后设立的郡治,所以对于汉中郡的信息获取,比之其他各郡更加快捷。
故道县十里长亭,近百名官员早早地等候在这里。
郡守叶环忐忑不安,武都治下的故道,下辨,修成,武都,平乐,阴平,甸氐七县县令只来了五个,阴平和甸氐两县县令听闻汉中发生的事后,吓得扔下家眷逃跑了。
秋风瑟瑟,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不过,让他心里稍感安慰的是,女婿杜延年接任五陂县令,也算是和太子打过照面,以太子殿下对杜延年的器重程度,他这位岳父多少也应该有点颜面才对。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少了两县,应该不会受到重谴吧?
可是,两县不来,他应该如何解释呢?
这说不通啊!
身为董公门徒的叶环急得都快哭了。
郡丞莫度急匆匆来到他身旁,附耳道,“师兄,太子殿下车驾已到十里之外。”
莫度同样是董仲舒的开门弟子,只比不过他比叶环晚了一年,以师弟自居。
叶环急得直搓手,“师弟,那两县的人来了吗?再不来人,我这个太守……危矣!”
莫度道,“师兄不必如此,太子殿下既然能重用杜延年,说明殿下不是糊涂人,您据实奏报即可!”
叶环气得直咧嘴,“据实奏报?他们早不跑晚不跑,偏赶上殿下巡视地方的时候跑了,你叫本府如何据实奏报?”
莫度道,“甸氐和阴平本就是归化夷族,有所异动当然可以理解,更何况……具我所知,那两县早就有异心了。师兄据实上奏就是。”
叶环一愣,“……噢?!”
莫度大有深意地点头。
叶环忽然感觉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又回归原位了。
越过两道山梁,再从山坡下去,踏上官道五里之外,就是故道县的接官驿站。
前方斥候来报,驿站中已有大批官员等候接驾。
按理来说,境内行军,不需要斥候,但是刘据深知信息沟通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即使在自己管辖的地域上,也要及时互通信息。
任安道,“殿下,武都郡太守叶环是杜延年的岳丈,此人是有名的君子,董公门徒。”
他有意提到杜延年,其实就是在卖好。
太子刘据在五陂县免去县令张从德的职务,转而提拔白身的杜延年,这件事他身为刺史不可能没有反应。
太子喜欢杜延年,这是事实。
刘据也不避讳,笑问道,“伯玉何意?有贤婿当有贤翁吗?”
任安忙道,“殿下误会了,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刘据道,“不过……本宫见过其女叶小瑜,人品不凡,有此女,其父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任安暗松一口气,马屁差点拍到马蹄子上,好险!
他转头看向田仁,发现后者对他报以一笑,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刘据回头看向身后,虽然登记的流民数量由万以上降到两千以下,那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落到人头上,更是绵延数里,实实在在的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大军。
如果没有裴历和独孤宏两位江湖豪客协助管理,他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么多流民。
“武都太守叶环,携治下百官,恭迎太子圣驾!”
看到远处大队人马出现在视野中,叶环也不管距离有多远,对方是否听得见,带领百官拜倒叩头。
他的确拜得有点早。
任安和田仁相视一笑,刘据问道,“听清楚他说什么了吗?”
任安道,“下官未曾听清。”
田仁道,“下官也不曾听到。”
刘据看向裴历和独孤宏,“两位史长听得清吗?”
裴历道,“他们在迎接殿下驾临。”
独孤宏笑道,“他们说的是,‘武都太守叶环,携治下百官,迎接太子圣驾!’”
刘据笑道,“飞鹰就是飞鹰,耳目果然灵敏。”
独孤宏又道,“我还猜得到,叶公此时正为一事发愁!”
因为是顺风的原因,刘据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别人没有在意而已。
裴历奇道,“叶公所愁何事?”
独孤宏笑道,“稍后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