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明,前方出现了大片城郭的模样。
几乎一夜未睡,连续赶路,众人都有些疲惫,尤其是跟在后面的赵小小等人,第一次骑马还不太习惯,若不是胸中怒心支撑,恐怕早就挺不住了。
赵营平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此时南郑县就在眼前,他才敢问道,“殿下,您让李陵去武都郡,我等却往汉中,何为?”
刘据道,“来见一个人。”
裴历笑道,“殿下要见的可是益州刺史?”
刘据点头道,“正是!”
赵营平并不清楚益州刺史是谁,但也没有再问。
刘据有他的打算。
一个小小的五陂县,从县令开始就胡作非为,可见地方官治之乱,已经到了一个不得不严加整治的地步。
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监军,太子的身份也不能支撑他随意任免处置地方官员。
但是有一个人可以。
他就是益州刺史任安。
任安也是当年追随大将军卫青征战漠北的老人。
尤其是他出身寒微,若不是卫青收他入府做了舍人,后来又举荐为郎中,他根本没有机会一展所长,开衙建府。
和他有相同经历的和人生轨迹的是好友田仁。
西南诸郡除汉中和巴蜀是设立较早的郡县之外,其他诸如武都,广汉,犍为,九真,交趾,益州等都是后期设立。
尤其是益州郡,更是在元封二年,郭昌和大将军卫青的弟弟卫广第一次平定西南时所设,也仅仅三年时间而已。
可能是考虑到新设郡县,在治理上会有不成熟的地方,武帝便设立了州刺史一职,用以监督地方事务。
任安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皇上为什么让他来益州任刺史。
殿前奏对时,他已经非常直白地向皇上表明,他更善军治,而田仁才是吏治的能手,可是事与愿违……
“伯玉,是否我没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愿,让皇上误会了?”
他和田仁对坐小酌,愁眉不展。
田仁摇头笑道,“安奚此言差矣!当今圣上圣明烛照,他老人家如此安排,必有用意。”
当初武帝设置监司,往地方派遣刺史监察吏治时,田仁就曾非常明确地表示,要刺就先刺三河,河内,河东,河南三地的太守都是和三公九卿有关联的人,他们才是最需要监察的对象。
但是武帝仍然答应了任安的请求,让他到益州来了。
田仁抿一口酒摇头叹道:“安奚,你强拉我来益州,却又无事可做,害我不浅啊!”
任安无奈道,“伯玉,吏治方面我远不如你,你若不来帮我,万一出现差错,皇上怪罪下来,大将军又不在了,你让我找谁诉苦去?”
田仁神色一黯,低声道,“大将军仙去,朝中卫氏一族恐怕荣光难再,你我要小心行事才是要务。”
任安猛地一拍桌案,气道,“若不是虑及于此,我何必龟缩在刺史府中不敢出去?让那姓贾的耀武扬威,对我等视而不见!”
对于他这位刺史大人,太守贾常浔只在他初到时象征性地露个面寒暄一下,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毕竟人家郡守是真二千石的品秩,而他这个刺史……也才六百石,差着好几层呢!
刺史府的对面就是太守府,一边冷冷清清,一边门庭若市,的确让人不容易接受。
不过,这种情况似乎也可以理解,打着监督的旗号来的,人家愿意搭理你才怪!
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任安长舒一口气,道:“皇上派郭昌领兵再次南下,我真想上一道奏疏,随军打仗去。”
田仁摆手道,“不可不可!你走了,我怎么办?不过……我听闻太子殿下随军南行,不知是否为真。”
任安一愣,“真有此事?太子随军?难道皇上想……”
田仁赶紧示意他噤声,这种事情可不能胡乱猜测。
任安呆愣良久,颓然叹道,“皇上有什么想法也属正常,太子软弱胆小,博望苑里鱼龙混杂,他又屡次顶撞皇上,皇上……怕也是迟早的事。”
田仁叹道,“其实……我大汉还真需要一位仁厚天子,否则……小民苦矣!”
两人对坐慨叹,忽听下人来报,“大人,有贵客到!”
“贵客?”
任安和田仁同时一愣,刺史府冷得能结冰,哪来的贵客?
任安问道,“什么人?”
下人道,“说是太子殿下!”
“太子……?!”
任安和田仁大惊,刚刚说到太子的事,怎么人就到了?
两人急急站起,慌乱之中凳倒桌翻,酒水洒到身上,狼狈不堪。
“更衣!快!更衣!”
……
刘据没想到太守府和刺史府竟然只隔一条马路,那个贾公子一见到家门口了,扯开嗓子大呼小叫起来。
“爹!救命啊!”
“闭嘴!”赵营平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贾司高差点摔倒。
“你敢打我?等一下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刘据很奇怪,难道太子这两个字在地方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吗?
“臣任安,田仁,参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