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稍许又道,“你赶紧回去吧,在这里耽搁久了会传出闲话来。”
从未央宫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他中途未做任何停留,直接赶回太子宫。
连卫子夫都如此担心,史良娣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呢。
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事先得到消息的史良娣在两个宫女的陪伴下,站在门口向官道上张望。
从马车上跳下来,史良娣两眼发红,未曾说话泪先流。
两人回到房中,遣退下人,史良娣仍是泪流不止,他打趣道,“你怎么和母后一样,见面就流泪?”
史良娣破涕为笑,“殿下……您可把臣妾吓死了!”
刘据转了一圈笑道,“你看看,是不是完好无缺?”
史良娣幽幽道,“殿下和皇上到甘泉宫……反倒更让人心焦!”
刘据沉默了。
第二天,刘据早早起床,刚用过早膳,吉贤堂传来消息,太傅石德请他过去。
老头儿病了十几天,怎么忽然就好了?
石德面貌依旧,这场病不但没让他减重,看上去反而又发福了。
“老师大病初愈,理应休息调养,不知唤学生来有何吩咐?”
他对这位老夫子还是很客气的。
仅管有点口不对心。
石德道,“殿下不必挂牵,臣已无大碍。殿下即将代天子临朝理政,可有打算吗?”
刘据道,“学生自当秉持公心,谦谨纳言,一切按父皇意旨处置。”
“不可!”
石德正色道,“太子初临大政,自当善尽其责,以宽示群臣,以仁彰表天下,显一代新君新象,不负天下苍生众望。”
刘据又开始腹黑。
老夫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太自以为是,认不清形势。
啥叫新君新气象?
甘泉宫那位是谁啊?人家既没退位,也没驾崩,能跑能跳,还亲手射杀过三匹野狼,哪里来的新君?
苍生众望就更不用说了,苍生是谁他不认识,估计人家也不认识他。
众望就更加谈不上。
老夫子纯粹是沉浸在圣人圣经之中,在理想天国里做白日梦呢。
心里虽然不认可,嘴上还得应付着。
“学生受教了。”
石德满意地点点头,临走还不忘叮嘱一句,“殿下切不可妄言妄语,以免招来诽议!”
他还是恭敬以对。
从吉贤堂出来,在博望苑门口遇到了正在等他的田千秋。
“本义,本宫正要找你,今日首次代政,可有善策教我?”
田千秋躬身道,“殿下只需守住两字即可。”
刘据:哪两个字?
田千秋:照旧!
刘据微微一笑,“多谢指点!”
田千秋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他照例先到未央宫给卫子夫请安,卫子夫免不了又是一番叮咛,然后便来到贤德殿开始他第一次临朝主政的旅程。
文武百官早已在殿外等候。
当值的内侍总管王文唱喏之后,众官员依次入殿,分左右站班入列。
皇上的龙书案他不敢坐,站在案下接受百官叩拜后,他向王文递了个眼色,王文高声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大臣们刚刚站好,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一句话没说就要走?
那是不可以的!
“臣公孙贺有本!”
公孙贺移步出列。
刘据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道,“公孙大人请讲。”
公孙贺道,“殿下,上林苑刺上一案宜速审速决,臣请殿下将歹人朱安世移至死囚牢,即刻问斩。”
刘据道,“廷尉何在?”
杜周出列,“臣杜周在!”
刘据:“你来回答公孙大人的问题。”
杜周道,“喏!皇上已有明旨,着廷尉署先行问话,找出幕后主使及相关人等,南袍侯莫急,三天之后臣自有明奏!”
公孙贺道,“杜大人,歹人被擒当日你也在场,此人毫无信义廉耻,随意攀咬,连太子殿下都不放过,杜大人若是问下去,恐怕一人之祸会演变成万人浩劫!”
杜周道,“南袍侯不必担心,臣自有臣的办法,涉案者绝不纵容,无关者绝不牵连。”
公孙贺皱眉道,“杜大人如此笃定?”
杜周:“职责所在,臣别无他选。”
公孙贺看向刘据,“请殿下定夺!”
刘据道,“就按皇上旨意办,先由廷尉署究查,具结后报请皇上圣裁!”
公孙贺还要说什么,刘据摆手道,“此事不议!”
公孙贺一愣,还要说什么,但是刘据的目光已经望向别处,他只得退回。
短暂的安静后,在官员队尾走出一人高声道,“臣苏武有本奏!”
刘据一听苏武两个字,登时心头一跳,忙道,“上前说话!”
苏武键步上前,刘据仔细打量,只见他身形颀长,面皮白净,两缕长须飘在胸前,双目炯炯有神,脱口道,“你就是苏武?”
苏武躬身道,“殿下记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