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外面的景棠反而心生退却。
一时冲动,跑了过来,可要真的见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里面的顾玉和顾玥并没有催他,他站了一会儿,便扶着门框,走了进来。
景棠脸色不好,顾玉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好生养了几天,但伤势过重,依然连动都不能轻易动。
景棠脚步迟缓,率先开口:“小舅舅,母妃,我来了。”
顾玥站了起来,沉默不语。
顾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顾玥按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伤势还没好,不要乱动。”
顾玉只得道:“臣身子不便,不能给太子行礼。”
景棠走到顾玉身边,道:“小舅舅,我来看你了,你...身子如何?”
顾玉冷淡道:“多谢太子关心,好多了。”
景棠却像是被踩到脚的刺猬,脱口而出:“小舅舅,母妃,我好歹在宫变之时,硬撑着出去相助,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一定要跟我这般生疏吗?”
景棠吃着玄清道长的药,脾气愈发暴躁古怪,话不经脑子说出来,落地之后又后悔不已。
他不是故意要刺小舅舅和母妃,他只是觉得生气,只是不想看到小舅舅和母妃对他避之不及。
顾玉沉默了一瞬,抬眼看向他,
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道:“景棠,谢谢你,若不是你,宫门不一定能撑到绍无极赶来。”
景棠忽然想痛哭出声。
他感受到顾玉的谢意,可是他感受不到爱了。
曾经小舅舅说话便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轻声细语安慰鼓励的爱,他这辈子都感受不到了。
他求助一样看向母妃,母妃眼含泪意,将落不落,却在目光接触到他的时候,匆匆转头,躲避着什么。
那声“活不了多久了”,让顾玥心痛不已,顾玥也求助似的看向顾玉,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
顾玉道:“阿姐,我该喝药了。”
顾玥赶紧去端药碗,路过景棠时,景棠伸出手,想要接过,到了半空中,又放了下来。
景棠看到母妃坐在床上,拿着勺子喂小舅舅喝药,就像从前他生病时,轻声细语哄他喝药一样。
景棠呆愣愣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
他甚至有些恍然,曾经他嫉妒小舅舅能得母妃全心全意的关爱,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嫉妒变成了渴望。
他渴望融入她们,渴望能得到两个人的关注。
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把她们越推越远。
他不但没有得到,反而一直在失去。
等顾玉喝完一碗药,景棠
喃喃道:“母妃,我也该喝药了。”
这轻声细语的一句话,落到顾玉耳中,顾玉便对外面的茯苓吩咐道:“将太子的药端过来。”
景棠不似顾玉,为免牵扯伤口,不能轻易动弹。
但他还是像从前那般,乖巧地坐在凳子上,让母妃给他喂药。
最后一颗蜜饯送入他的口中,他嘴里那么甜,心里又那么苦。
他失魂落魄来,又失魂落魄离开。
走出门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听到母妃对小舅舅哭诉:“玉儿,他活不了多久了,我心里难受。”
小舅舅为他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
景棠似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走着,听着宫人一个个屈膝,唤他太子殿下。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晃到圣上的寝宫。
他抬步走了进去,圣上如僵尸般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好在还有宫人伺候,身上没有太多脏污。
看到景棠走进来,圣上先是眼含希望,又在接触到景棠冰冷的目光时,变成了绝望。
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没人听得懂。
景棠让寝宫里的人都遣了出去,自己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圣上身边。
景棠道:“我来看看父皇。我知道父皇不好受,我也吃了那丹药,的确有五内俱焚,筋脉寸断之痛,
你比我还严重一些。”
药效发作的时候,景棠都想一刀捅死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蚂蚁在爬,若能缓解疼痛,五脏六腑都恨不得掏出来。
他好歹还能惨叫出声,满床打滚,圣上却是中了风,一动不能动。
景棠忽然笑出声:“怪得了谁呢?还不是你太贪心了,就那么一丸小小的丹药,你的匕首挪来挪去,可笑至极。”
圣上眼角不受控制地滑下眼泪,看向景棠的眼里充满愤恨。
景棠一点儿也不怀疑,若圣上还是以前的圣上,此时怕是已经下令,要将他凌迟处死了。
不过现在的圣上,不过是一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废人。
景棠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觉得无趣,道:“父皇想知道我为什么吃了药,还能动弹吗?”
圣上眼皮微微颤动,下意识觉得恐慌。
景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丸,不由分说塞进圣上嘴里。
欺辱一个“僵尸”没什么意思,他忍着身体的难受过来,圣上总要有所回应。
很快,圣上察觉到自己右手的手指能动了,紧接着是右侧胳膊。
嗓